飄天文學 > 五代河山風月 > 161、兵入長江,耀武揚威,風動金陵(中)
    七月,中秋佳節在即,金秋本是每年最高興的時節,豐收就在眼前。

    可今年從北方來的風中卻夾在令人不安的焦躁。

    不少百姓都開始悄悄往山上運糧存糧,萬一情況不對就往山上跑避難。

    也有些有關係,有能力的人家已舉家往南走,或去蜀中避難,不願留在長江沿岸。

    種種動作讓長江沿岸充滿不安的氣息,平日多數人還默契緘口,可很多事是根本沒法壓住的,心中的恐懼更是如此,即便裝得再不在乎,田間地頭勞作之後的一句“周軍到哪了”,勾欄酒肆之間“史從雲”三個字開頭的討論,瞬間就會勾起人們心底最大的不安。

    即便朝廷也無力阻止,因爲南唐朝廷更加恐懼,朝廷之中人心惶惶,文武百官束手無策........

    .......

    鐘山佛寺,李從嘉身着素色服,虔誠禮拜之後與端坐古井無波,面色淡然的住持高僧討論佛理。

    說起北面的種種惶恐不安之事,大師依舊一臉淡然,言語中彷彿看透世間紛爭,也不懼一江之隔的兵禍戰亂,讓他心裏頗多感慨,高僧不愧是高僧,淡薄於世,想必很多事情都看開了,他卻做不到那樣。

    這幾天北面戰事噩耗頻傳,每天都有不好的消息從大江北面傳來,他聽了好多幾晚都睡不着覺,有時候還夢見那個沒見過面,只知道比他還小一兩歲,殺人如麻,聲名赫赫的史從雲率百萬虎狼之師,橫渡大江,把金陵城殺得血流成河。

    畢竟以他的經歷,實在無法想象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史從雲是如何做到這些事的。

    “大師不愧世外高人,吾就有很多事拋不開,好些時候告誡自己,不必瞎操心去憂擾,得一時清明,可一聽北面的消息,往往又心中煩躁驚懼,難以抑制.......”李從嘉搖搖頭。

    老僧道:“蓋因我等是化外之人,施主塵緣未盡也不必強求,許多事是緣分未到。”

    李從嘉點點頭,覺得心裏多了很多感悟,大師說話總是令他頗多感悟。

    又談論了一會兒佛經中的典故,李從嘉這才拜別。

    出了鐘山寺院,頓覺一身清爽,心中憂懼也去不少。

    外面會客廳中,十幾名帶刀侍衛守在門外,兩個清麗丫頭正陪着自己傾國傾城的愛妻等候在那,見他出來愛妻笑面如花,起身迎上來。

    他拉着愛妻的手往外走,兩人才成婚一年不到,真是濃情蜜意的時候。

    愛妻名叫周娥皇,是本國大臣周宗長女。

    他是本是唐國國君第六子,封鄭王。

    父皇與岳父同平章事兼侍中周宗關係很好,就讓他取周宗長女周娥皇,也就是他如今的王妃。

    父皇對周娥皇很滿意,原本他們該在前年完婚,父皇要親自爲他們主婚,結果那時真是史從雲在蜀地連戰連捷,打得蜀國接連派使者到江南陳述利害,表明王景和史從雲多不好對付。

    蜀國若亡,接下來就該是他們周國。

    一開始朝中大臣都覺得作壁上觀就成,結果史從雲大得太快,太厲害,讓父皇李璟有些不安,開始猶豫,便沒時間給他們主持婚事,推到去年春天。

    結果去年春天,史從雲在正陽一役,擊敗本國三萬大軍,陣斬大將劉彥貞,兵至盛唐,朝堂上下惶恐,父皇也很慌張,他們的婚事又推遲到去年冬天,林仁肇、劉仁贍、朱元等人逐漸扭轉戰局之後,父皇才抽空爲他們主持了婚禮。

    因爲史從雲的緣故,他的婚禮一直推遲了一年半,他自此記住了這人,加上之後的種種兇名,在這兩年來更是在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

    午後,他走得有些累,停在鐘山半亭中休息,從此地遠望,還能看到遠處的滾滾長江。

    鐘山位於金陵城東,大江南面,山中多佛寺道觀。

    李從嘉對鐘山情有獨鍾,他喜歡到山上縱情山水,與衆多高僧坐而論道,閒情逸致,淡薄名利。

    當然,他這樣不全是性格所致,還有不得已之處。

    正當他想着,愛妻過來,用手帕爲他擦去額頭的汗珠,方纔才走了一小段路,他潔白的額頭已經滿是細密汗珠。

    他是尊貴之家長大,自小喜歡詩詞歌賦,琴棋書畫,身體沒那麼好,比不了武夫農夫,他對那些賣武賣力之人也是不屑的。

    幾個無人遠站在遠處把守,隨行的丫鬟也自覺站遠一些,留給他們夫婦二人世界。

    “娥皇,也不知道這樣皇兄能不能放心下來。”李從嘉遙望北面長江,有些惆悵,“也不是上天爲何要給吾這副面貌。”

    “上天自有上天的道理。”周娥皇安慰他,“郎君是貴人,這是上天垂愛,怎麼能妄自菲薄,再說郎君姿態做盡,燕王也不至於,還有父皇在呢。”

    他點頭,“你這麼說吾到是開解一些。”

    李從嘉忌憚的是他的長兄燕王李弘冀,長兄是個打仗厲害,有本事,好殺人的人,連如皇儲皇太弟,他的叔叔也害怕。

    他更是害怕長兄,不想捲入奪儲之爭。

    因爲他天生重瞳(其實是種眼病,一個眼珠裏兩個瞳孔,屬於瞳孔發生粘連畸變)異像,據說當初西楚霸王項羽也和他有一樣的重瞳異相,他因爲得到父皇和一些大臣看重,也被長兄猜忌。

    所以便恣意放縱,縱情山水之間,表明心向佛學,與世無爭。

    “不過如今的憂心可不只在長兄。”說到這,他神色有些畏懼,長兄強勢,與叔叔有爭儲的苗頭,又好幾次對他敲打,都只是家門之內的家事,他覺得只要自己讓長兄放心,榮華富貴,風花雪月依舊是少不了的。

    可家門之外的禍事他就無能爲力,束手無策了。

    “郎君是說北面的戰事.......”說到這,漂亮的妻子臉上也有憂色。

    “嗯,前兩天吾聽父皇他們議事,才知道三月來那史從雲已經連續拿下壽州、濠州、泗州、海州、泰州、揚州、六合、滁州,兵鋒勢不可擋,接連打敗我國大軍,十萬將士幾乎盡末。

    只有楚州孤城還在苦苦支撐.......”他越說臉上憂色越重,忍不住抓緊愛妻的手。

    “還好前線逃回來的叔父對父皇說周軍船大,進不了大江,父皇也是這麼認爲。可吾每次聽到他的名字還是覺得心驚肉跳,覺得枉爲人子,枉爲國之鄭王。”李從嘉搖頭。

    漂亮的妻子雙手握住他的手,柔聲安慰:“大王何必自責。

    如今江南還有誰不怕那史從雲呢,淮南的戰士也非你之過,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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