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五代河山風月 >195、如何忽悠
    ???

    六月底,成都陰雨連綿,城中芙蓉即將綻放,正是每年最令人激動的時候。

    成都又被稱爲錦城。

    孟昶爲愛妃在城中大街小巷,宮中內外種滿了芙蓉花,每到全城花開時,整個成都都成爲一座百花齊放的花城,到處都是花海。

    孟昶曾也參感慨,聽說成都是錦城,今日方知什麼是錦城。

    其實所謂錦城是因爲蜀國自古來出口蜀錦,天下聞名,但到了孟昶這,又爲寵愛自己的貴妃,給成都錦城加上另外的含義。

    如今七月將近,七月初是芙蓉的第一季花季,到時整個成都又會變成花海錦城,每年這個時候,國主孟昶都會攜後宮佳人出遊賞花,每年都是盛事。

    可今年六月底,陰雨連綿,城中也沒了那樣的氣氛,街道上人少了很多,連往來到成都買賣蜀錦的客商也寥寥無幾。

    成都皇城西南樓有一處佛塔,從此可以俯瞰幾乎整個成都城,籠罩在連綿陰雨之中的成都塵埃污穢滌盪一空,整齊的青磚白襪,朱門高牆,街邊翠竹和早開的芙蓉相互映照,街道雨水慢慢低落,匯聚在淺小的水溝之中,整座城市在雨中寧靜而一塵不染,清新幹淨,這是一座如此繁華而漂亮的城市。

    俯視這樣的城市,花蕊心中是無限的喜歡,彷彿她的心和這座乾淨漂亮的城市完全連在一起,她喜歡這樣的城市。

    微微擡眼,在運處的低矮羣山,卻在雨幕中朦朧不可見,總覺得那行黑壓壓連綿山影,讓她有些本能的畏懼。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她以前也喜歡眺望遠處的羣山,直到聽說史從雲捲土重來了......

    西面已經傳來消息,大周發兵二十萬,由大將史從雲率領,正準備借道南平,順江西進,攻打成都,以懲罰蜀國國主不識大體,不尊奉大周爲宗主,自稱皇帝等罪過。

    消息傳出,整個蜀國震動,一開始人們還抱有懷疑,但隨着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消息從西面回京的官吏,商旅口中傳來。

    直到幾天之後,東面的官吏上書,帶來更多明確的消息,周軍已經到了襄州附近,開始大舉南下。

    隨着時間推移,城中越來越恐慌,隨後衆多上書如雪片般飛到宮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擔心其東面的情況。

    特別是萬州、夔州的刺史,直接上奏告病,說請求回成都,氣得陛下大罵,說要把他們殺了,好在李昊等人拼命攔住,才使得幾人保住性命。

    曾經那個讓成都人心惶惶的史從雲又回來了,不過上次他只帶了五千人,這次帶了二十萬大軍!

    花蕊表面鎮定,不斷安慰陛下,可心裏也是七上八下,六神無主,每次看着遠處黑濛濛的羣山都會心驚膽戰,生怕那些山裏突然衝出周軍來。

    成都這座城市,就跟她一樣,漂亮,繁華,卻不堪一擊,他難以想象,周軍染血的鐵蹄如果踩上成都街頭乾淨的磚瓦,折斷滿城芙蓉,會是一副什麼樣令她撕心裂肺的模樣。

    身後的小宦官小聲說:“娘娘,陛下已經和樞密使王昭運,宰相李昊,指揮使高彥儔等人去後殿商議事情了。

    咱們還是回去吧,如果陛下出來見不到娘娘,說不定會生氣。”

    花蕊點點頭,知道他說得話有道理,身邊的侍女連爲她撐起傘,走向雨幕。

    雨水冰涼,花蕊心裏有許多感慨,陛下始終不是喫過苦的人,很多事總是搖擺不定,搖擺會導致很多問題。

    就像對待周國,要麼就臣服,要麼就抵抗,要抵抗就要做好準備,把大軍部署北面和東面,厲兵秣馬早做準備。如果要臣服就要恭敬對待周國,奉爲宗主。

    可陛下的做法令人有些疑惑,一方面他覺得自己確實不是周朝的對手,不敢想依仗武力和大周較量,另一方面,他又不完全臣服,在給大周的上書中自稱大蜀皇帝。

    當時就有大臣告誡過,這樣搖擺的態度是不可行的。

    陛下自己或許也懂,可到緊要關頭,他又放不下面子,不甘心自降身份。

    不甘心也行,那就要準備好與大周到兵相見,可史從雲出兵的消息才傳來,他自己已經嚇得魂不守舍,連找重臣商量了三天,依舊沒拿出什麼可行的結果來。

    這時只有樞密使王昭遠信心滿滿,說願爲官家帶兵抵禦史從雲,只要給他五萬大軍,據守險要綽綽有餘,足以抵禦史從雲的大軍,而且信誓旦旦保證。

    花蕊不懂兵事,她也不知道王昭遠說得是真是假,總是這是當下朝堂中難得的令人振奮的聲音。

    所以她寧願相信,哪怕知道那史從雲的厲害。

    她沒見過史從雲的人,只知道他是個年輕人,今年才虛歲二十,可他的赫赫威名,如今早在南北傳遍了。

    不過她聽陛下跟她說過,王昭遠飽讀兵書,常自比諸葛武侯。

    自比諸葛武侯的人,想必是有本事的吧,主動出擊如果不是史從雲的對手,據守險要總該有機會的。

    她心裏這麼安慰自己.......

    .......

    踩着清涼雨水,很快她到了大殿前面。

    花蕊準備在外面等,裏面還有討論的聲音。

    不一會宦官出來請他進去,她連忙拒絕,“後宮不得干政,這是祖宗規矩,我在外面等候陛下即可。”

    她很有分寸,她是青樓女子出身,毫無身份背景,所以向來對這些事敬而遠之,哪怕有自己想法看法也不說出來,憋在心裏。

    只是安靜的在外面等着,過了一會兒,陛下從裏面走出來,身後跟着十幾位朝中重要的文武大臣,她連忙讓開路,孟昶招手讓她過去。

    陛下臉上憂色去了許多,身邊的王昭遠手持鐵如意,志得意滿。

    陛下拉着她的手一起走,身邊官員連忙讓開。

    陛下有些高興的說:“若非王愛卿和李愛卿,朕幾乎束手無策。”

    老將李延圭身體大不如前,自從在關中秦嶺被史從雲大敗之後,每況愈下,也交出兵權不理會朝政了。

    這次是有急事,才被陛下找來問策。

    “爲陛下分憂是臣子的本分,再說那史從雲吹牛吹得太過了,周軍禁軍至多十多萬,有一部分要防備北面契丹、北漢,一部反要戍衛大梁,所以讓他史從雲帶來的軍隊,至多六七萬而已,絕無二十萬。

    這種把戲古往今來爲將者都在用,就如當初高祖兵十萬便要稱二十萬,項羽四十萬便要稱百萬,都是一樣的道理,爲了讓人未戰先怯,咱們不能上當,一切要等派出斥候探明纔有準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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