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五代河山風月 >208、史從雲的後院
    八月上旬,趙侍劍收到了前線寄回來的家書,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每次收到家書自然是家裏最高興的時候。

    不過趙侍劍一般是先自己看完的,到不是她又多自私,只是史從雲寫的信總會寫一些不知羞臊的話,以前她就鬧過這樣一次笑話。

    本着孝道,先讓母親看,結果把她羞得無地自容,自那之後,她每次總要先看看家書再給別人看。

    在那封書信中,她便知道了南方的戰況,心裏也十分驚訝,不過沒有太多震驚。

    她並不懂軍事,之前夫君也是接連打仗,而且戰無不勝,她心裏早就習慣了,不過信末尾還跟她說,京城可能會有變化。

    趙侍劍很聰明,這方面她懂,書信裏不敢說太明白,她卻知道會有什麼變化。

    隨即回自己的小屋裏,屋子裏光線昏暗,她沒有點燈,而是小心挪開北面的書架,牆壁上有一個壁櫥,裏面放着一個精緻木匣。

    趙侍劍取下,小心從邊枕頭下拿出鑰匙打開,裏面是一本本筆記,翻開之後字跡齊整,一條條寫着各種各樣的記錄,都是史從雲離開之後京中發生的事情,以前她就在幫着作這樣的事。

    每次史從雲出征在外,回京就能立即知道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什麼事,都是趙侍劍的功勞。

    要開始還很難,只能道聽途說,加上對來送禮的官員旁敲側擊,如今卻簡單太多,因爲符家站在他們這邊。

    上個月符家長子來京城,還專門拜見了父親史彥超,而符家在皇宮裏有皇后,皇后瞭解這些消息就簡單太多了。

    特別是通過符六妹,更容易瞭解到這些。

    符家姐妹有一個私下見面的地方,大相國寺對面符二妹住的魏王府,皇后也時不時會出宮在那與她的姐妹相距,趙侍劍也去過幾次,不過她和符皇后沒有姐妹情深。

    她每次去都是帶着與符皇后談判的心思去的,比如跟符皇后說清楚局勢,暗示符皇后必須依靠史家,讓符皇后爲她提供更多的消息等。

    她想符皇后肯定是不喜歡她的,沒人喜歡妥協,更不喜歡被人暗示脅迫,何況她是皇后,趙侍劍其實心裏很害怕,得罪皇后,還不知道皇后是個什麼樣的人,誰能不怕。

    好在符皇后似乎也不是一般女人,她格外冷靜睿智,明白利害而不讓自己的情緒左右,雖然有些不高興,也覺得如果有史家的支持會讓她大有好處。

    不過對她還是恩怨分明的,從來不跟她說宮裏的事,每次都只告訴符六妹宮裏和朝堂發生的大事,隨後六妹又會來告訴她。

    所以很多事,她一直都記錄得清清楚楚,就等着夫君回來看。

    夏六月二十二日,有司上奏皇室伙食問題,官家批示:“朕的日常膳食,今後減少一半,其他人依舊。”

    夏六月二十五日,兵部尚書張昭等人撰寫《太祖實錄》三十卷完成,呈上,官家賜與器物、布帛不等。

    秋七月一日,高麗使者來朝,帶了高麗山參等山珍,官家很高興,賞賜金銀不計。

    秋七月七日,中書門下進上新刪定的《大周刑統》,主要由範質等人制定,仿前朝法律,隨即開始奉詔頒行天下,要求天下逐步依據法令行事。

    秋七月八日,官家下令賜給各道節度使、刺史《均田圖》各一幅。唐朝同州刺史元稹,在州郡任職時每天上奏均戶民租賦,官家因此披覽他的《長慶集》而認爲寫得很好,於是令翰林院據其文辭描畫爲圖,以賜給州郡。

    根據皇后的說法,官家是準備均定天下賦稅,所以先將此圖遍賜各州,以讓衆人有準備。

    秋七月十三日,黃河沖決河陰縣堤岸,淹死四十二人。

    秋七月二十四日,邢州留後陳思讓上奏,在西山下打敗河東的北漢賊軍一千多人,斬首五百多級。

    秋八月四日,以太府卿馮延魯爲刑部侍郎,以衛尉少卿鍾謨爲給事中,均讓他們迴歸江南。

    馮延魯、鍾謨是從江南來報告朝廷的,唐國國主李景上奏想將帝位傳給太子李弘冀,官家寫信回覆他,書信內容皇后也不知曉。

    秋八月六日,賜唐國羊一萬頭,馬三百匹,駱駝三十頭;賜給兩浙錢俶羊五千,馬二百匹,駱駝二十頭。

    .......

    這些事她記錄得很詳細,想着想着,便在末尾調皮的加上一條。

    秋八月十三日,戰報入京,樞密副使,平章事史從雲破南平、武平,俘獲南平王高繼衝,武平節度使周行逢。

    而對於京城中的變動,她已經有了心裏準備。

    來史家走門的肯定會更多,而後皇后肯定會想再次見她,只是這次大概沒那麼咄咄逼人了吧。

    趙侍劍有些高興,心裏藏着小驕傲,皇后能高高在上都是因爲她是天子的妻子,而如今自己的夫君有本事,讓皇后也必須開始考慮對她的態度,那樣的感覺讓她很舒暢。

    想了一會兒,她又第一時間去隔院子把消息告訴周憲。

    她心裏明白,周憲其實是最關心夫君安危的,畢竟她孤苦伶仃一個人在北方,這種境遇讓趙侍劍想到當初的自己,不由自主便有了同情心。

    於是先去告訴了周姐姐家書裏說的是,還有關於南方的戰事,夫君已經大獲全勝,抓獲了南平王和武平節度使,不久就能回來。

    周憲高興得落下淚來,拉着她的手忍不住默默抽泣,趙侍劍有些慌亂,連輕撫她的背道,“姐姐莫心憂,夫君以往也經常出去打仗的,我早就習慣了,每次他都是大獲全勝,沒事的,往後你也會習慣,就不會這麼擔心了。”

    其實她是吹牛的,雖然歷經很多次,但每次她都心神不寧。

    “我真佩服妹妹,要是我也像你一樣堅強該多好。”周憲抹去眼淚,楚楚可憐看着她。

    一時間連趙侍劍也看呆了,她心裏其實有些嫉妒,對周憲傾國傾城的容顏,也難怪那傢伙那麼貪財,去了江南卻什麼都不要,只要她。

    女人生得這樣的容顏,只怕是上蒼眷戀吧,哪個女人見了都會忍不住嫉妒,不過那些只是一閃而過,她便怕周姐姐過度傷感,便轉移了話題。

    江南女子確實比她們這些北方女子多愁善感一些,“聽說周姐姐家裏還有妹妹,如今還好嗎。”

    周憲點頭,拉她坐下:“家裏小妹聰明伶俐,上個月還給我寫信了......”

    說起小妹,周憲果然散去許多傷感,和她談亂起來。

    兩人說了許久,約好明天晚上一起打牌,隨後趙侍劍才離開,準備去找六妹,告訴她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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