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五代河山風月 > 253、穩定
    垂拱殿,平日上朝的地方,殿中寬闊,足以容納百官。

    大殿裏的盤龍柱古樸端正,卻和老舊地磚格格不入,大殿是在唐朝大梁衙門上不斷擴建而來的,殿有五間十二架,長六丈,寬八丈四尺。

    十分寬闊,平日裏官家就是在此正殿舉行朝會,於側殿中召見少量要員,就是內朝。

    今日亦如大朝,百官幾乎都在,但卻不同往日,大殿上方寶座上空無一人,大殿之外禁軍陳列,將整個垂拱殿團團圍着,雨小了很多,但外面的禁軍沒有一點撤走的跡象。

    新封的秦王史從雲跟隨皇后和幾個宰相去見官家了。

    衆人都能察覺出這個新秦王的分量。

    若是太平盛世,這種重號的王是不可能封給異姓的。

    王號國號是有講究的。

    多以春秋的國家爲號,而國號也是如此,漢朝以漢水,漢中爲號,唐朝的國號“唐”也是古國號,古代唐國大致位於太原一代,之後李淵封唐國公,太原起家承用地名古稱,也就稱唐。

    而中原之地前後有周、梁、宋、滸、鄭、陳等,所有在大梁附近立國的國家,國號多會定這幾個。

    而河北在春秋時有齊、魯、燕、衛、魏等,所以在河北起家的國家多會以這些爲國號,南方則是吳、楚、越等,蜀地有巴、蜀。

    封王時,以春秋時國家強弱來排,第一批次最煊赫的王就是晉、楚、齊、秦,這四個王號一般在太平盛世只有及其受寵愛皇子,或非常有威望的皇室成員才能獲封。

    第二批次則是魏、吳、越、梁、陳等。

    再次之的就是衛、巴、蜀、榮等在春秋時期沒有什麼名氣和實力的國家。

    最次的就是雙字郡王,不春秋諸國之列。

    封王在漢朝是十分難的事,但唐末以來,軍閥混戰,朝廷爲籠絡武將,封出去的王並不少。

    比如高懷德的父親高行的齊王,齊王可是晉、楚、齊、秦四王之一,是最尊貴的一個檔次。

    當朝的天雄軍節度使符彥卿的魏王,鳳翔節度使王景的太原郡王等。

    但他們和史從雲這個秦王相比,都有十分不同。

    史從雲的秦王,改因其父最初拜的是護國軍節度使,護國軍位於關中,屬於秦地,封王向來有以人的出身地冊封的說法,哪怕不能做到也要挑選附近的。

    如撫符彥卿一開始封衛王,後加魏王,兩個國號古時都在河北。

    而史家本在雲州,雲州附近最尊貴的非晉王莫屬,但晉王太過尊貴,一般只有要立爲儲君的皇子或養子才能冊封。

    如歷史上唐高宗李治封號就是晉王,而官家登基前也封晉王。

    於是皇后該是臨機應變,便取史彥超拜華州節度使(護國軍)爲由,取史家爲秦地起家的意思,封史從云爲秦王。

    史從雲這個秦王並不是一枝獨秀,如本朝初的大將高行周,先後被封臨清王、鄴王、齊王,追贈晉王。

    天雄軍節度使封衛王,高平之戰後晉封魏王。

    齊王、秦王、魏王,基本都是最高級的幾個王號,但史從雲非比尋常,一來他還在中央,沒有出鎮地方,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史從雲太年輕!

    年輕得人人都覺得他日後必還有作爲,到時候要怎麼封賞?進位晉王不成........

    不過朝中這些百官倒比較鎮定,不是他們膽子有多大,而是有經驗。

    中原歷經梁、唐、晉、漢、週五朝至今不過五十三年,中間還要除去混亂的年份,真算起來,平均每朝十年左右,朝中這些大臣,大多是五十多歲的人,都是歷經數朝的,這種事早見怪不怪。

    連最年輕的那批後起之秀,如王溥等人,也是歷經後漢,大周兩朝的,改朝換代,更王易主的事誰還沒點經驗呢.......

    年紀再大點的,六十往上那批,如鳳翔節度使,太原郡王王景,魏王符彥卿等人,那更是梁、唐、晉、漢、周都經歷了,再來一次也不慌亂(實際上王景這類人是梁、唐、晉、漢、周、宋都是重臣)。

    一開始見那樣陣勢時,除王著跳出來罵兩句,根本沒人想着和皇后站在一起,以死守節之類的,都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見怪不怪。

    之後史從雲沒有殺皇后確實令不少人意外。

    太子只有七歲,皇后攝政是不可避免的。

    明眼人都知道,權力會落在皇后手中,而不是太子;皇后若是願意,之後有的是大把時間可以慢慢把七歲的太子換了,七歲的孩子,能有什麼辦法?

    可現在情況不同,這樣的世道,皇后是接不住這燙手山芋的,最後還要看史從雲的態度。

    史從雲要自己接過來,皇后毫無反抗之力,史從雲讓皇后接着,皇后纔敢接。

    所以大家都在等,等個結果,然後繼續各司其職,全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爲臣,繼續領俸祿,就像之前一樣

    .......

    後殿,史從雲看着牀榻上氣若游絲,皮包骨頭的官家,差點認不出來。

    心裏也有一絲酸楚,看到這樣的郭榮,不知爲何他心裏觸動一下,摘下頭盔,單膝跪下,他身後跟着的邵季,符昭願等人也紛紛跟着單膝跪下。

    說時候,他來這個世界那麼久,只有一個人是他打心底裏畏懼的,那就是眼前的郭榮,不過如今他早沒了往日雄主的風采。

    “御醫怎麼說。”史從雲問,傷感歸傷感,但他一點不希望官家還能醒來,如果官家醒過來,那死的就是他了。

    御醫戰戰兢兢過來:“回稟大帥,只能.......只能準備後事了。”

    史從雲沒說話,心裏終於放心大半,頓時掩面哭道:“唉,大周正蒸蒸日上,沒想到老天不長眼,官家精壯之年,居然有這樣的大病,要是上天允許,某寧願代替官家承受!”

    言罷一下子傷心的哭起來。

    在場人面面相覷,如果不是介於大軍還在垂拱殿外列陣,他們差點就信了這斯的邪!

    幾個宰相,李谷、範質、魏仁浦、王樸、王溥站在後方,多數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有李谷邁開臉,他是最瞭解史從雲的無恥和厚臉皮的,從高平之戰後就瞭解了。

    只有老頑固,範質臉色很不好看,直到史從雲哭了好半天起身,他纔開口道:“秦王,想官家參你有心謀逆的是老夫,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不要牽連皇后和太子。”

    王樸也臉色不好的站出來,見人承認,他也不好發難,只好嘆口氣道:“秦王,官家待你不薄,你位高權重,皆是官家所賜,哪怕你確實害怕,也不至於........不至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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