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五代河山風月 >275、會師渡江
    “韓保正就是廢物!”

    王昭遠砰的一聲把手裏的杯子摔到地上。

    旁邊幕僚也有些着急,連開口道:“王公的部署十分得體,扼守興州,西縣,廣元,三泉,利州,這些都是要地,都沒有錯。

    要怪只能怪那韓保正太不能打,給他一萬人堅守要地,居然接連一敗塗地。

    興州和西縣之間有我軍二十多座營寨,都設在要地,他居然這麼快就守不住。”

    幕僚接連把禍水引到韓保正頭上,因爲他自己心裏也怕,這場大戰的起因與他脫不了干係,正是他勸王昭遠,說他身居高位而沒有功勞,難以塞時議,應該趁着大周出兵混一些軍功。

    他當時說這話只是想討好王昭遠,他明白王昭遠也有這樣的心思。

    沒想到王昭遠真的說動了陛下,不投降了,改爲和周軍死戰。

    結果這仗纔開打,周軍就摧枯拉朽,都一路打進漢中,打到利州來了,這下他也徹底慌了,要是周朝殺進成都,到時問罪,陛下把王昭遠頂出來,又牽扯出他來可如何是好?

    所以他只好把所有過錯都往韓保正頭上說,也能讓王公有個臺階可下。

    聽他這麼說,王昭遠臉色好了不少。

    “是比下和我看錯他了,我這就修書一封,讓人給成都說明,初戰失利,實在是這個韓保正太過無能。”王昭遠找到臺階,終於能把戰敗的責任推出去。

    “最好還需監軍使趙崇韜一同發書文,方能說明此事.......”

    王昭遠點頭:“言之有理。”

    ........

    利州城頭,趙崇韜一身戎裝,巡視城防,可惜他不是主帥,只是監軍,無權調動大軍。

    和王昭遠不同,趙崇韜是將門出生。

    他父親趙廷隱是河南大梁人,也就是當今大周都城出身。

    後來隨先帝孟知詳入蜀,立下不少戰功,後唐攻兩川之戰中據守劍州,擊退石敬瑭所率朝廷大軍;

    奪取利州昭武軍;

    繼又在兩川兼併之戰中攻殺董璋,奪取東川。

    也是先帝留給當今陛下的輔政大臣之一,往年辭去軍職時官至太師、中書令,還因是開封出身所以加封宋王。

    腳下這座城池重鎮利州,便是當年先父所奪,如今兵臨城下,對於趙崇韜來說又是另一種心情,既有緊張,也有憂心,更多的是怕辱沒父輩門楣。

    當初父輩拋頭顱灑熱血,抵擋後唐大軍,打下這重鎮要地,如今要是丟在他手中,有何臉面去九泉之下見父親呢。

    他也打過仗,六年前,上一次史從雲伐蜀時他就參與了,前鋒的李進被殺,李延圭敗退之後,他隨高彥儔等人增兵。

    他在興州河谷北面擊敗一股兩百多人的南下週軍,殺敵二十多人,周軍退敗之後再沒南下。

    周軍沒有反撲,沒有報復,於是就成了整場打仗下來朝廷所取得的的少數徹底勝利。

    因此朝中對此大肆吹捧,那些文人也說他的事蹟,說是他打得周軍不敢深入,不敢南望蜀中,陛下很高興,加他爲歷左右衛聖步軍都指揮使。

    到廣政末年,他的愛子趙文亮娶公主,加武定軍(治今陝西洋縣)節度使、山南武定緣邊諸寨都指揮副使。

    其實趙崇韜心裏清楚,他當初的那場勝利根本是因爲周軍不想打了,沒有南下的意圖,他們佔了馬嶺寨就沒再想往南打,更別他打退周軍了。

    次年周軍轉頭大舉進攻淮南也證實他的想法,周軍就是想把他們堵在秦嶺的大山裏,進不了關中,好騰出手去打淮南。

    他心裏其實十分佩服也羨慕周朝的深謀遠慮和君臣執行能力,他們打秦嶺,其實想的是要收拾淮南以圖江南。

    那種大氣魄,做大事的遠大謀略和決心,正是他們缺乏的。

    朝中還在把一點無關緊要的小勝吹得天大,說他打退周軍,卻不敢說史從雲讓他們折損多少,周軍爲何打到馬嶺寨就主動撤軍,想想人家爲什麼要打他們,潛藏背後更加遠大的宏圖。

    嘴上說得厲害,實際沒有做一點,安逸享樂之風盛行,這纔是他最擔心的地方。

    到了現在,當年一個小小和尚,就因爲侍奉陛下做的好,居然做了北路大軍統帥,讓他們這些打過仗的將領放而爲監軍......

    趙崇韜對這場戰爭有着深深的擔憂。

    擡眼望去,北面漫天嶺鬱鬱蔥蔥,看不見邊,時不時能見到他們的旗幟,西面嘉陵江波光粼粼,三江交匯的城外平坦河谷平地上,還駐紮着他們的大軍,利州地處要衝,卡着兩處渡口,要南下就必須打通這座重鎮。

    此時周軍已經到了北面十里外,不少士兵都顯得憂心忡忡。

    他一面巡視城防,一面安撫將士。

    過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他見到主帥王昭遠的幕僚過來,隨意拱拱手,“大帥有事吩咐?”

    “大帥擬寫一封戰報,想請監軍使過目,如果沒有問題勞煩監軍使簽押,發回成都。”

    趙崇韜接過來看了一會兒,微微皺眉:“韓保正沒有這麼不堪吧,雖然他確實不是周軍對手,但確實接連與周軍交戰,沒有畏戰潰逃。”

    周軍強悍,韓保正接連戰敗,卻一直收聚殘兵力戰被擒,沒有投降,沒有逃跑,這已經超過很多他見過的將領了。

    戰場勝負並非一個人或者幾個人能決定的,如果多數蜀軍不是身經百戰的周軍對手,韓保正再厲害也沒用。

    就算他不厲害,也是盡職盡責,戰到最後被擒,是條漢子。

    何至於像王昭遠戰報中寫的這麼不堪,如果韓保正那麼不堪,他們他們這些停在前線重鎮三百里外,不敢北進的主力和主帥算什麼?

    這些話趙崇韜不敢說,不過他還是表達自己意見:“這樣不妥,這場戰敗不全是韓保正的責任。”

    那幕僚看他一眼,哼一聲道:“趙監軍,你可好好想想,接連大敗,損兵上萬,丟失興州、西縣、三泉;興元府也不保,這樣的重責誰來擔當?

    趙監軍,這件事難不成你向成都負責?這大事你擔得起嗎!

    既然韓保正都被周軍擒了,他又沒法去成都說話,都往他頭上推纔是聰明人的選擇。”

    趙崇韜聽了臉色漲紅,憋着說不出話。

    “監軍使,爲自己想是一方面,這也是大的意思,你可要慎重。”

    趙崇韜看着他,一把奪過書信:“留下,我斟酌之後自會呈送大帥。”

    “那你可快些。”幕僚說完轉身就走了,趙崇韜看着他的背影,一肚子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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