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大梁接連下了好幾天的瓢潑大雨。

    殿外風雨交加,大殿裏史從雲正看着奏摺,費氏換了一身暗紅宮裝,在一邊研墨。

    花蕊夫人聽着屋外風雨,安靜看着身邊的年輕人,一時心緒複雜。

    孟家她已經回不去了,她處處都被拿捏得死死的,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進京之後,更是一下被送到史府,然後就是宮中。

    她心裏愧疚,也怕人們的非議,可偏偏毫無辦法,“我是身不由己的”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靜靜看着身邊冷峻嚴肅的年輕人,花蕊夫人一時有些迷亂,如果他不開口說話,絕對是個武威雄壯又漂亮的年輕男兒。

    只怕沒見過的人絕難想象,此人居然是如今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大秦的皇帝。

    有時她自己都覺得不真實,他那麼年輕,那麼無賴,那麼.......好色,怎麼看也不像九五之尊,反而像是市井無賴......

    想當初自己還把他想成青面獠牙的惡鬼,想想也覺得可笑。

    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啊........

    她不由得有些呆了。

    “怎麼,我臉上長花了?”

    花蕊夫人被嚇一跳,連道不敢去看他,想起她對自己的欺負,又是心驚又是害怕。

    “今晚朕在那你這睡。”他說着放下手中奏疏,頗爲不滿的說:“我去別處睡覺她們都高興得不得了,唯獨你不說話,這不行,你快求我。”

    見他壞笑的看着自己,花蕊一下心亂如麻,他知道史從雲的壞,見識多了,只得低聲道:“妾身求官家。”

    “求我幹嘛。”他繼續追問。

    “求官家在這留宿......”她咬牙說,結果對方還是搖頭,不滿的看着她:“重新說,不說今晚不許睡覺。”

    花蕊臉全紅了,她當然知道對方想逼她說什麼,他的壞自己早就明白,只能輕輕咬牙,臉色通紅的說:“求官家留下.....睡我......”

    對方哈哈大笑,把她很抱起來,塞進被窩裏,然後自己三兩下脫1光鑽進來,抱住她道:“媽的,前兩天蜀國第一批東西送到京城來,裏面有孟昶的喫穿用度,居然有一件七寶溺器,朕看了就生氣,想來罵你。”

    花蕊滿臉愧疚,所謂溺器就是尿壺,可孟昶光是尿壺就是用黃金打造的,還鑲嵌七種寶石.........

    這一路到大梁,她第一次出蜀地,見識了很多,大秦的廣大遠是蜀地數倍,江北和中原也不下蜀地的富庶繁華。

    可如今的大秦也好,之前的大周也好,宮殿中幾乎沒有奢華裝飾,後宮裏只有數百宮女,節省開支以利百姓,多數的錢帛都用於修繕城池,養備雄師,欲吞天下。

    而他們在小小的蜀地,奢侈享樂,宮中女子兩萬,不休兵戈,安樂不圖進取,不知時變......

    曾經她爲陛下爲她修靡耗無數的水晶宮而感到高興,因爲那是天子寵愛的象徵,如今她才覺得羞愧不已。

    也難怪蜀軍在史從雲的大軍面前不堪一擊.......

    以前官家罵她她覺得委屈,如今反而不覺得了,而是一陣愧疚,也覺得自己該受那樣的責難.....

    “官家想罵就罵吧。”她輕聲說,她覺得自己是活該如此的。

    “朕不僅罵,還要打你屁股。”

    花蕊一軟了,“那......官家輕點。”

    ........

    事後,她軟綿綿在說不出話,汗水把她烏黑的秀髮粘成一縷一縷的,整個人都沒了力氣。

    “你纔來,什麼都沒有,明天我讓人給你送些東西過來,你宮裏的侍女都換成蜀地跟過來那些,她們不少你都認識。

    如果有事就來找朕,或者告訴林尚宮,你有什麼東想要告訴我,某派人去找孟昶要,直接說,別害羞。”

    說着他又道:“你要是在宮裏悶了,想出宮也可以,不過要跟朕說。”其實唐朝以來後宮管理沒有明、清朝的森嚴,後宮妃子能不能出宮幾乎全看皇帝,皇帝開明妃子們日子就好過,像中宗朝更是,出入皇宮是常見的事。

    皇帝的心態好理解,怕被綠了,如果真是像孟昶那樣,後宮妃嬪數千,自己又不行,那還真要時刻操心,他敢讓妃子出去,絕對會被綠的。

    史從雲沒這樣的擔憂,也不怕,在他看來,他哪天要是倒黴死了,老婆該改嫁就改嫁了吧,大家活着都不容易,不必抱着那些虛僞的東西不放。

    現在生活好了,當皇帝了,情況變了,也沒那麼在乎,畢竟王朝興衰不過又是一個幾百年輪迴,於漫長曆史中微不足道,能幹則幹,幹不了拉倒,肯定還會有後人來。

    所以很多事他反而看得開,畢竟他是先讀地理再看歷史的,所以目光總歸不一樣,很多事看得更開。

    “后妃爲官家守節,怎麼能獨自出宮呢,即便官家大度,朝中大臣也會有非議的。”花蕊連連搖頭。

    史從雲沒跟她爭辯,大梁的皇宮確實大,但久了總會悶的:“有空我帶你們出去吧,從蜀地來大梁也該到處看看,不然就白來了,天天把你關在宮裏生孩子也不成,搶都搶了。”

    花蕊夫人不說話,悄悄伸手摟住他粗壯的腰間,不知爲什麼,她總覺得官家對她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她以前就明白,無論女人曾經如何得寵,在男人眼裏多是物件一樣的,所以必須事實順着男人,必須小心翼翼。

    可現在總覺得官家待女人有些地方不一樣,卻總說不出來,突然覺得官家其實罵她打她的屁股也挺好的。

    ........

    第二天,史從雲上午先宴請了孟昶一家。

    孟昶和他的皇后,以及母親李太后到宮中赴宴,本來對於孟昶這樣的亡國之君是有一套完整的獻俘儀式的。

    先是用繩子牽着,在朱雀門前的大街上,於大庭廣衆之下交給天子,讓百姓和百官圍觀,然後還要宣讀詔書,把孟昶罵一頓。

    隨後要帶到太廟,告慰列祖列宗,再把他的罪行列舉出來。

    這些無疑是及其羞辱人的,史從雲下詔,介於孟昶是主動開城投降,就不舉行獻俘儀式了,而且孟昶的兒子孟玄喆擁立有功,所以免去這些儀式。

    直接讓孟昶的家眷住在汴水邊上給他們修好的房子裏,同時大批蜀地來的官員也都安置在那一片。

    不過前蜀國宰相李昊因爲年紀大,受不了奔波病死在來大梁的路上,史從雲給他加了太傅的官。

    宴請孟昶時,他們全家都在,孟玄喆也在,不過他如今是左驍衛將軍,宣徽南院使,是天子近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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