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經濟效益出發,那些商人不可能整棵整棵樹地買,然後扛回去。路途遙遠,難免磕着碰着,這樣划不來。梵古人也不會亂砍亂伐,所以雙方對林木的交易是論一節節的木枝計算。
要不是這次目標是焚石,蕭林也想買幾根回去。
鍾離暮雲見蕭林興致勃勃地打量那些木頭,就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
他眉眼是藏不住的寵溺:“那林木確是新奇,不過要真說到梵古的特產,這些都稱不上。”
“哦?”蕭林注意力回到鍾離暮雲上:“還有比這個更神奇什麼?”
重新抓回蕭林關注的鐘離暮雲滿臉春風;“酒。蒼梧大陸最無與倫比的美酒。”
蕭林瞭解鍾離暮雲,能被他誇獎“最好”,一定可遇不可求的好東西,畢竟以前的他喫穿用度都要最好的,也就是遇到蕭林後才一降再降自身的要求。
蕭林不好酒,只想嚐嚐:“既然那麼好,爲什麼他們不拿出來交易?”
“他們拿不出,”鍾離暮雲揭開謎底:“佳酒只在重峯城,梵古的皇都。”
“爲什麼只有那裏纔有?”
鍾離暮雲卻買起關子來了:“等我們到了重峯,你便知曉。”
蕭林和鍾離暮雲很喜歡玩你猜我猜的遊戲,算是兩人的小情趣。
蕭林也不心急:“我就拭目以待。”
鏢隊停留的時間不長,很快又起行。
梵古的山真是太多了,連綿起伏,重重疊疊,聳入雲霄,宛如萬副壯錦,從天外飄來。
山路難走,鏢隊速度慢了不少,又過了半個月,纔到了重峯城。
此時正是炎熱的六月,本應石鑠金流,火傘高張的熱浪被十萬大山生生攔斷,鬱鬱蔥蔥,密密麻麻的枝葉遮陰擋陽,涼風習習,爲馬不停蹄,疲憊不堪的鏢隊送上一絲慰藉。
然而作用不大,即使點滿技能如蕭林,這時也灰頭土臉,邋里邋遢。畢竟趕路的時候能洗把臉就不錯了,洗澡就別想了。
重峯城,最大的客棧醉月樓。
鏢隊整隊人馬短暫入住這裏三天,稍作歇息。
經過第一天的好好休息,雖不至於滿血復活,起碼沒有那麼疲勞。
到了第二天,蕭林和鍾離暮雲決定簡單地遊覽重峯城。但考慮到巴布赫太過引人注目,就不好邀他同行。
“你就留在客棧休息,我們逛一逛就回來。”蕭林對巴布赫說。
巴布赫也明白自身的特別,自然沒什麼意見。
於是,蕭林和鍾離暮雲,外帶一個“電燈泡”孔爲安,愉快地出門。
自從蕭林和鍾離暮雲在一起後,能毫無負擔地約會次數少之又少。
在大靕,一個是威名遠播的鏢局當家兼新晉郡主,一個是身份尊貴還美如冠玉的世子爺,就算蕭林行爲再出格,鍾離暮雲那顆想表愛的心再迫切,也不做不到旁若無人地秀恩愛。
但在梵古,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身份,也沒了所謂的後顧之憂。只是還有一點...
鍾離暮雲瞥一眼跟在身後的孔爲安,從未覺得他如此礙眼。
偏偏沒有眼色的孔爲安還以爲鍾離暮雲有事要吩咐,疾步上前詢問:“世子爺,可有吩咐?”
“有,你離我遠點。”鍾離暮雲沒好氣道。
自討沒趣的孔爲安捱了眼刀子後,往後退了再退。
“怎麼了?”蕭林問。
鍾離暮雲若無其事道:“沒什麼。”
蕭林沒想別的,繼續逛着。
就這麼看,閒逛的兩人沒什麼特別。可只要細看,就會發現搞笑又甜蜜的一幕。
鍾離暮雲的頭半仰着,似乎觀賞兩旁的街景,其實一雙眸子卻往斜下方瞧去,那裏有蕭林前後搖擺的柔夷。
他的手悄悄伸過去,伸到一半又縮回來了,來來回回好幾次,把自己折騰出汗纔敢手背碰手背而已。
輕柔的觸碰令蕭林心裏微微發癢,她低頭一看,那隻和它主人一樣可愛的手一直在笨拙地試探,再看看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實則紅到像滴血的耳根徹底暴露自己的鐘離暮雲。
蕭林嘴角一揚,左手準確地送入鍾離暮雲的掌心,輕輕一轉,扣上手掌。
鍾離暮雲整個人頓住,兩隻眼珠粘在交握的雙手,也沒注意到自己笑得有多傻。
這驚喜的模樣取悅了蕭林,她來勁了,故意搖着手:“怎麼不走了?”
鍾離暮雲聽不見蕭林的話,緊緊地盯着彼此交疊的手。
“你不走,那我走咯。”蕭林假裝鬆開手。
鍾離暮雲連忙抓緊,並且十指緊扣:“你初到梵古,人生地不熟,還是我領着你。”
蕭林沒揭穿他的假正經,順着說下去:“那你給我介紹介紹唄。”
“咳咳,”鍾離暮雲牽緊莫的手,彷彿是最自然的動作:“重峯建都不足百年......”
鍾離暮雲一邊講解,一邊時不時回頭看蕭林。蕭林則很享受地被人牽着,被人護着。兩人恩愛無比,彷彿任何人都插足不了。
成噸成噸的狗糧像冰雨冷冷地拍向孔爲安,盲目跟隨的他終於明白鍾離暮雲沒給好臉色的原因。
隨着鍾離暮雲的介紹,重峯的全貌漸漸在蕭林的眼裏展開。
重峯的表面積沒有啓丘大,爲什麼這麼說,因爲整座城市是依山而建,五十步一深溝,百步一高坡。擡頭望四周,就山開鑿的民居和店鋪比比皆是。
你以爲身處平地,轉身一瞧,竟是離地百米,和曾經聞名的某個6D城市有異曲同工之妙。
大概走了一個時辰,鍾離暮雲帶蕭林來到一座大山前。
大山之大連蕭林開掛的眼睛都無法一眼望盡,然而梵古最不缺就是山,她不認爲就因爲山大,鍾離暮雲會特意停留。.七
“這裏有什麼特別?”
比起之前一路上風景的走馬觀花,鍾離暮雲對這座大得不可思議的山露出不一樣的嚮往。
“此山名爲萬龍山,因山脊衆多,且形似龍脊而得名,是蒼梧陸地最高的山。”
“哦,”蕭林仰望的姿勢不變,特地掃描一下。
這萬龍山的高度和珠峯不相伯仲,但山體要大得多,連綿千里,濃霧環繞,黑色的山體與深綠的林木交錯,宛如古老而神祕的神靈國度,令所有站在山下的人自感何其渺小。
每條山脊走向差不多,龍頭都向中心靠攏,像在守護着什麼。
但是蕭林總覺得這不是唯一的原因,果然鍾離暮雲接着說。
“梵古的皇宮就建在萬龍山山腰,因地勢高聳,常年被雲霧繚繞,故名爲雲鼎宮。”
蕭林目光再次鎖定山腰,穿過濃重的白霧後是一座恢弘的宮殿。
她驚歎:“哇!梵古人真厲害,在山裏建皇宮。”
整座宮殿巧妙地運用山勢,雕樑畫棟,建庭造閣,與山渾然一體,自然造物與人工開鑿和諧相稱,彷彿宮殿本來就在山中。
鍾離暮雲看着的興奮不已的蕭林,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他就知道蕭林喜歡稀奇百怪的事物,也知道蕭林的眼力不同非凡,一定能觀覽雲鼎宮的全貌。
這一刻,鍾離暮雲覺得沒日沒夜地熟讀梵古遊記的辛苦是值得。
蕭林剛回頭就見鍾離暮雲深情凝視自己,瞳孔深處是自己的倒影,滿滿的,連面前鬼斧神工的宮殿也進不了半寸。
含情脈脈的眼神讓蕭林臉泛紅,她撓撓臉頰:“這不是你喜歡的景觀,怎麼盯着我看?”
“我喜此地,是因知你喜。”鍾離暮雲說着說着有些愧疚:“千好萬好,你喜歡的纔是最好。若不是我在,你可凌空賞景,不必苦苦仰望。”
蕭林真沒想到鍾離暮雲帶自己來萬龍山下,只爲討自己歡心。
她一時感動,直接抓過鍾離暮雲的手,邊指畫邊描述:“宮殿整體是黑色,它從上至下...”
絞盡腦汁,蕭林用盡平生所知的詞彙,儘可能將雲晟宮完整地講給鍾離暮雲聽。
縱然看不見,雲鼎宮的輪廓深深地看在鍾離暮雲的腦裏。
既然是“二人”世界,就不能只考慮一個人。
蕭林問:“被你推崇的絕世美酒在哪?我們去嚐嚐。”
誰知鍾離暮雲仍然往上指:“此酒取自姆河每年雪化的第一股冰水,甘甜無比,醇香可口,飲之美夢連連,名曰黃粱液,而姆河正是發源於萬龍山頂。”
“姆河?”
鍾離暮雲告訴蕭林:“姆河是生命的起源,黃土之上的河流皆是它的支河。”
蕭林的頭幾乎仰成直角,集中眼力,才依稀看到千丈高山上有一處被霧重重圍繞,即便是她,竟也看不穿。
“這山頂有點奇怪,”蕭林快把眼珠瞪出來:“我居然看不見最高處的真實環境。”
鍾離暮雲回憶一下書中記載,語氣變得不確定:“有關那地的記載少之又少,有的說那只是不毛之地,有的說神之子居住地,衆說紛紜,無從辯證。”
“梵古的皇室人員沒想過上去看看嗎?”
“也許有,也許進不去。”鍾離暮雲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