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就是這麼一回事了。”楚熒嘆了一聲,同身旁自小的手帕交宋雨晴道。

    "我怎麼不知道我們將府出身的楚姑娘竟還會耍匕首?"宋雨晴瞥了楚熒一眼,話中有着淡淡地嗔笑,"你我相識多年,今日倒是又刮目相看了。"

    楚熒聽得出宋雨晴話中的揶揄之意,回她:"你可莫要尋我開心了,若我不做個樣子嚇嚇她們,她們哪能老老實實把事兒吐出來。"

    前些日子染梅那件事,楚熒關起院門處理自己院子裏的事,事情解決得快,再加之院子裏還有兩個護衛守着,一點風聲都沒有漏出去。最後染梅被關了半月禁足,又讓韓嬤嬤將事情爛在肚子裏不許跟人講。

    經過這一事,韓嬤嬤對這位少夫人的手段和氣勢反倒是刮目相看,有了幾分敬畏,知道這位主子不讓她把這件事講出去,自是有自己的安排,又承了楚熒沒有重罰染梅的情,便也老老實實地封了口,只是吩咐了院子裏的下人,以後少夫人吩咐下的事都多上幾分心,不可有怠慢。

    事後,染梅老老實實地給楚熒交了自己一直貼身藏着的淮恩郡主的人給她留下的信物。江心讓染梅給自己下毒一事,也是楚熒同秦穆堯和離的一張底牌。染梅又給了她這麼一份大禮表忠心,楚熒也給她保證,護染梅家人不受淮恩郡主的爲難。

    “你在這宅子裏也是不容易,怎能想到身邊的下人都敢給主子下毒。”宋雨晴依舊是冰冰涼涼的神情,微微蹙眉,卻又不敢多說,最後只是道,“自從你嫁進秦家之後,外邊人都說你們青梅竹馬,是門好婚事,誰能想到……”

    宋雨晴,是京城裏宋家的嫡女。宋家在京中開書院,世代都是讀書人,家門也曾出過不少叱吒風雲的大官和門生。只可惜到了這幾代,宋雨晴的祖父和父親卻都是個不大不小的官職,宋家就漸漸沒落下來,在京城裏的位置也有些不上不下了起來。

    “無妨,我四肢健全,又不可能被這宅子困住一輩子。”楚熒掩着脣笑。

    “嗯?”看見楚熒一副毫不在意地樣子,宋雨晴有些疑惑,卻未多想,面上無甚表情,但是話語間卻還能聽得出幾分懷念,“你現在要見你一面可真是難,往年我們二人還能時常出去遊玩,自你嫁了,我都尋不到個能講話的人……”

    “過些日子我再給你下帖子,請宋小姐來我院子裏一敘。”楚熒眨了眨眼,頗有幾分可憐地說,“我那婆婆若是知道我今日出門是同你是去買胭脂水粉的,怕是回去了少不得一番忠告了。”

    幼時入宮參加二皇子蕭宸生辰宴會時候,將門出身自幼好動的楚熒,第一次在女眷區遇上了這位沒什麼同齡朋友、孤零零站在一邊的宋雨晴,二人的交情便一直延續了多年。

    當年楚熒曾憑着太后面前一支舞,傳出了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而宋雨晴,奏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琵琶,至今還穩穩地坐着京城第一才女的位子。

    二人談笑間,便是到了胭脂鋪前。這胭脂鋪名爲香雪樓,所在的地段極好,樓建得典雅,店裏出的東西又好,是京城女兒間最有盛名的一家。

    前世躺在牀上的日子,再加上重生後在秦府的日子,楚熒已經是許久沒有給自己添置新的胭脂水粉了,看見面前擺着的各種樣式的貨物,楚熒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店裏的老闆自然是認識楚熒和宋雨晴,許久未見二人,也迎上來招呼。

    正挑選着,便聽着原本還有些嘈雜的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然後便是走進來位被四五名下人簇擁着的富貴女子——一身鮮亮的鵝黃色長裙,戴了一套極其奢華的紅寶石頭面。

    楚熒和這女子對視一眼,楚熒面上含笑,向着她彎了彎脣角,而那個女子反倒是面色有些陰沉地撇着嘴挑眉瞥她。

    好巧不巧,今兒個在這兒碰上江心了。

    “郡主,好久不見了。”楚熒衝着江心福了福身。

    江心冷笑一聲,意味不明地開口道,“倒是好興致,還有心思出門逛呢。”

    楚熒笑了笑,恭恭敬敬地回道:“那是自然,拖郡主的福,我身體康健,恐怕是要長命百歲了。”

    聽了這話,江心愣了愣,感覺面前的楚熒像是什麼都知道了一般。但轉念一想,她不過就是個深閨里長出來的尋常婦人罷了,哪有同她這般郡主的手段相比的能力。

    “那本郡主就看着了。”江心打量了一下楚熒今日的行頭,一身豆綠色的衣衫外又搭了條披帛,稍稍淡妝,梳着精緻的婦人髮髻,發間斜插着支墜着青金的髮簪,看着清新,又將一張美麗的面孔襯得更有幾分脫俗之意。

    一股子窮酸氣。

    江心冷哼一聲。她如今十八,自負於自己的容貌與出身,但是在看到楚熒面容後,還是攥緊了衣袖下的手。

    “晦氣。”江心看着楚熒,口氣裏帶上幾分挑釁,“也不知楚妹妹可買得起香雪樓的胭脂?可憐妹妹了,想來穆堯沒有送過妹妹這些東西吧。”

    “自然是買得起的。”楚熒笑着點點頭道,“確實,不比郡主有人寵愛,非我夫君給郡主買來的胭脂不用,不過我到底是個有手有腳的人,自己過來買來用也是可以的。”

    楚熒一番話含着笑講得不卑不亢,又直言不諱地點出江心和秦穆堯勾結在一起的事兒,周圍的路人聽了皆是小聲議論起來。

    “主子……您看郡主這事兒要不要管管?”

    “我去管什麼。”江斜正坐在香雪樓對面茶樓的窗邊,抿了口茶,淡淡地瞥了一眼那邊的江心,“這事兒本來就是心兒先去招惹人家的,她如今都快要嫁人了,也太過囂張跋扈了些,沒有她仗勢欺人,我還去助她一把的道理。”

    江心記得楚熒不過是個性子溫和的大家閨秀,怎知今日楚熒這般伶牙俐齒,又毫不避諱地事抖出來說,一番話把她講得面子盡失。江心臉色陰晴不定,一雙漂亮的細眼死死盯着面前淡然自若笑着的楚熒,更覺得不除掉楚熒難解自己心頭之恨。

    又看見站在楚熒身邊的宋雨晴,江心思索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來這位冰美人是誰:“喲,這不是才女宋小姐嗎,宋家不已經是破落戶兒了麼,如今竟也來得起這種檔次的地方了。”

    宋家雖然這兩代未出什麼大官,但是家中開着書院,門生更是遍佈五湖四海,雖算不得有權有勢,在京城卻也依舊是德高望重,到了江心嘴裏,竟被叫成了個破落戶。

    站在一邊的宋雪晴看見江心這仗着自己的家世和秦穆堯的寵愛,便騎在正妻頭上冷嘲熱諷的做派,心中覺得不可思議,緩緩向江心行了個禮,又冷淡地開口道:“我和熒兒能否買得起香雪樓的胭脂,就不勞煩郡主掛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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