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塵一驚：
前天的提議？
讓他接受柳家的提議？
顧塵原以爲，老爺子也不過是說說而已。然而看他這幅態度，卻好像是認真的！
“老爺子，您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顧塵從驚詫中回過神來，不由得失笑道：
“你們柳家，家大業大，人才濟濟，又哪裏輪得到我這麼個外人去染指呢？”
“人才濟濟……”
顧塵這番話，聽得柳鴻川嘴角微微抽動：
剛纔這小子還趾高氣揚地表示柳家年輕子弟都不怎麼樣。結果現在一聽讓他接手柳家，就又成了人才濟濟了？
“顧塵，你就這麼嫌棄柳家，嫌棄老頭子我嗎？”
柳老太爺略顯無奈地搖搖頭：
“到現在爲止，你都不願多叫我一聲外公嗎……”
“老爺子言重了。”
顧塵絲毫不爲所動，淡淡地道：
“事實上，是你們柳家的人，這麼多年來，都沒把我們這一家人當成是自己人罷了。”
顧塵此言一出，柳鴻川也是默然片刻，纔開口道：
“雖然我從未這般想過，心裏一直當你們是家人。而當年的決策，也是爲了整個柳家着想，不得已而爲之。”
“但是造成的結果，確實是讓家族和你們產生了很大裂隙，更害得你們家人分離多年，這都是事實，我沒什麼能辯解的。”
柳鴻川這般坦然，也是讓顧塵再次爲之一愣。
不過顧塵早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帶爸媽脫離柳家。所以無論柳鴻川是強硬威脅，還是曲線懷柔，他都不可能動搖。
“這些早已是確定了的事，就不必再多說了。”
顧塵擺擺手道：
“但我很好奇，爲什麼你非要我來接任你們柳家呢？要純說是爲了留下我媽而採取的迂迴戰術，好像也不怎麼像的樣子。”
“要知道，你那些孫子孫女，可是不怎麼看得上我呢！”
柳鴻川聽着顧塵這番話，不由得冷哼一聲：
“他們要是能看出你的大概底細，我又怎麼會不放心把家交給他們？我當時讓你們見見面，也是想借機看看，我家這些小崽子，有沒有識人之能。”
“可惜，這幫不成器的傢伙，一個個都是志大才疏，好高騖遠，根本就沒有這份能耐！”
說到這，老爺子便是連連搖頭，一副很鐵不成鋼的樣子。
“這麼說來，你很看好我的樣子？”
顧塵似笑非笑地道：
“我記得你好像也調查過我吧？我不過就是江海市雲家的一個小贅婿，又有什麼好如您法眼的呢？”
“調查你那是必然的。”
柳老爺子略顯漠然地道：
“洪國在外這麼多年，自己未必周全。爲了避免被崔家發現蹤跡，我總需要幫忙照應下，所以也是一直掌握着他的大致動向。”
“所以前些日子你和他團聚的事，我自然也是知道了。”
“因而我也是第一時間就派人出去，調查了你的相關資料。”
“你雖然不過是一個退伍特種兵。但是頭腦身手，都是非同一般。才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你便是幫雲家解決了諸多的內憂外患。更是讓整個雲氏企業，呈現出了一種近乎瘋狂的發展趨勢。估摸要不了一年，雲氏就會成爲江南諸省最爲頂尖的幾大巨頭財團之一！”
他和顧洪國相認不久，柳老爺子居然就已經能查到這麼多的東西，確實不簡單。
只不過，他也只能查到這裏而已了。再往上整個跟雲曦月相關的事，早早就被老張劃分爲了機密一級，不可能被人輕易查到。
“原本，得到這樣的信息，我是將信將疑的。你畢竟太年輕了，怎麼可能能做到這種近乎不可能的事呢？”
“所以我纔會想着讓靈韻帶你過來，我親眼來確認一下你這個人。”
柳鴻川微微正色看向顧塵：
“結果我發現，你確實不一般。”
“面對我的威視，你能寵辱不驚，泰然自若。”
“面對整個柳家家產交託的試探，你無動於衷，視若浮雲。”
“相比之下，不要說第三代這幫小孩子了。就是第二代這些人，除去你母親之外，也是乏善可陳。老大志大才疏，老二庸碌無能，老三則是一肚子小聰明上不得檯面，老四更是個沒主意的馬屁精……他們這些人，有人帶着，隨便管管事情，也就勉強湊合。如果真當上家主，去跟別人玩手段，耍心機，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早就被人賣了個一乾二淨，骨頭叫人敲碎了喫下去都反應不過來！”
柳鴻川越說越是激動：這些事情，擠壓在他胸中多年，卻是無人可說。此時此刻，對着顧塵，竟是不由自主地一吐爲快，一時間只覺頗爲暢快。
“放眼望去，偌大個柳家，就沒有一個人，能夠繼承我的家業，這讓我如何能心甘呢？”
柳鴻川說道這兒，堂堂一個罡氣巔峯武者，竟是氣得情不自禁地咳嗽了起來。
畢竟如今柳家的局面，是他赤手空拳一手打下。若是經一世之澤，便迅速消亡的話，恐怕這老爺子，死都不能瞑目！
“但是……顧塵你和他們不一樣。”
顧塵上前一步，輕拍老頭子的後背，幫柳鴻川簡單平復下氣息，卻見這個老者接着說道：
“你年輕，有天分，有手腕。只要加以培養，保家族無虞，應當不是難事。而且你和他們最大不同的是。你這個人，還非常重感情，不是這幫目光短淺，唯利是圖的自私崽子能比的。”
柳鴻川一雙老眼緊盯着顧塵：
“你在江海，有很多次都是爲身邊人出頭，才招惹了風波。對無血緣關係之人，都能關照至此。若是你真能爲我柳家當家做主，未來若是柳家有難，你也絕對不會棄家族於不顧！”
“我老了。身上有不因少年輕時練功不當和與人生死相搏所留下的暗傷病根，恐怕難以長壽。柳家現在還能位居柳家三大家，大半其實還都是因爲有我在。我若有一天不在了，在我這些兒孫手中，柳家，不出幾年，就會被人喫幹抹淨。”
柳鴻川又是一聲長嘆：
表面上看起來四平八穩、風光無限的柳家，如今卻是面臨着這麼個尷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