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港的夜晚,一個年輕人,拖着疲憊的身軀,從電車上走下來,看着街頭巷尾的螢幕上,大幅展示的星港各路明星爲福源丹代言的廣告,不由得露出一抹厭惡和嫌棄的表情。
他叫阿勝,是一個新興媒體公司的職員。跟這個時代絕大多數的年輕人一樣,承受着巨大的工作壓力。今天又是硬生生加班到將近半夜,才下班回家。
這些絢爛多彩的廣告,不只是鮮豔的顏色,刺眼到讓剛剛完成工作的他,感到有些噁心的地步。更重要的是,那些鋪天蓋地的廣告,跟他的實際生活,根本沒有多大的關聯。
這種東西,所謂的功效再好,又哪裏是他能日常消費得起的?最多是逢年過節,用以作些人情送往罷了。
“狗日的消費主義,萬惡的資本家,就是恨不得把我們這幫臭打工的,身上最後一點兒血肉都榨乾,才肯罷休。”
這波宣傳,越是營造得喧囂,他便越是厭惡。
不過這,跟他關係倒也不大。
生活中操旦的事情多了去了,這一點不爽,又算得了什麼呢?
“媽,我回來啦。”
他強打精神,走上擁擠的筒子樓,來到他們家所在的樓道門口,習慣性打了聲招呼。
就他所知,這個時間點,母親一般都沒有睡覺。雖然他母親身體不是很好,但是晚上總要等到他回家,才能安心。
因此他至今也沒結婚,一直努力拼搏,就是想先給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的母親,一個安穩、舒適、寬敞的住所,然後再把她一身陳年頑苛通通治好,再打算其他。
然而他轉頭一看,卻是愣住了:
房門開着,裏面燈火通明。
有別人!
“誰?該不會……是進賊了?”
他一臉緊張,擔憂的,不是家裏進賊,而是母親的安危。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精神高度緊張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快速走入到房間中。
然而等一進門,他又是愣住了:
兩個身着支援者護工制服,袖子上戴着孫家、吳家兩家家紋袖標的年輕人,正蹲在他母親的身旁,收拾一些醫療儀器:
“大娘,您主要是早年風寒受的多,導致體質比較虛弱。大概來說,每日最好選擇陽光比較充足的時間,在外進行適量活動。這些開靈丹,你這邊先服用着,對於您的病況,也會有很好的調節作用。等到一個療程之後,我們會再來對您的康復情況,進行檢查的……”
兩人放下一盒已經開了封的開靈丹,又多給阿勝母親一些平日需要注意的調養建議,跟愣在那裏的阿勝點頭打了個招呼,便是直接離開了。
“媽,他們是……”
“阿勝啊,你回來啦。”
阿勝的母親,興高采烈地招招手,讓兒子過來:
“我跟你說啊,你母親這些年喫齋唸佛,總算有些福報啦!這些人,是星港新成立的基層關懷組的成員!是孫家啊,還有吳家的子弟,以及華夏南區顧塵將軍麾下的子弟兵,所參與構成的!他們啊,會給咱們這些基層貧困家庭,免費上門進行診療,給出康復建議,並且免費贈送開靈丹一盒,用以幫助我們日常康復!順便,你作爲貧困戶家屬,也有一盒的名額,你快來服一顆,效果可靈了!我今天吃了一顆,就感覺身體情況,大有改觀啊……”
“媽!這藥,咱可不能喫啊!這是孫家和吳家研發的藥!他們這個活動,不過是藉機推廣他們滯銷的產品罷了!尤其這個產品滯銷的原因,就是因爲這個產品項目,本身是他們孫家和吳家,吃裏扒外,聯合華夏居心叵測內陸軍方,爲了滲透我們星港,才推行的……”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在狹窄的居室內響起。
阿勝捂着臉,愣住了:
他從小到大,一直刻苦好強。母親早年喪夫,一把把他拉扯大,從來都不捨得對他說一句重話,更別說動手了!
然而,今日,他的母親,卻是給了他一個耳光!
“阿勝!你聽聽,你自己說的什麼話?你這麼多年讀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嗎?”
阿勝的母親,渾身顫抖,淚水順着她飽經滄桑滿布溝壑的臉龐滑落:
“什麼他們華夏我們星港,我們本來就是華夏人!那些什麼這大族那家族,完全就是自私自利,不喜歡迴歸後華夏影響他們的利益,才一直在抹黑華夏的形象,一邊給你們洗着腦,一邊吸着我們的血!”
“囤積樓盤,哄擡物價,讓整個星港故步自封……他們把星港,禍害成了什麼樣?居然還能洗腦你們去爲他們頌太平經?!”
“我們星港……說的好聽,那些口口聲聲說着這些話的明星、富商、政客,什麼時候,把我們當成過自己人?甚至什麼時候,把我們當成過人?”
“而你口口聲聲,說什麼居心叵測的華夏軍人,還有吃裏扒外的孫家和吳家,卻是比你跪舔的這些富商政客,更關心你媽我的身體啊!”
“我不管他們什麼勢力糾紛,什麼爾虞我詐……”
“誰給咱們老百姓辦事,誰就是好人,誰就是咱們自己人!”
誰辦事,誰就是自己人!
這句話,讓阿勝振聾發聵:
他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還有社會輿論,都在告訴他,華夏和星港不同,以至於他從小心裏就築起了一面牆,下意識地將他們和華夏內陸人,隔閡開來。卻是從沒想過母親所說的這些問題!
“好了,媽,別生氣了……”
他一邊勸慰着母親,心裏卻總還有些不服:
就算星港本土這些世家大族,再如何黑心,難道那些華夏軍方的人,和孫、吳兩家的人,就是好人不成?
囿於母親的面子,他沒有敢質疑出聲。
不過,在心底裏,他卻是萌生出一個想法,再難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