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離不言,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良久,“離兒。”黎暮雪盯着她,又喊了一聲。
木離回神,嗯了一聲,輕言道:“什麼時間回黎族?”
黎暮雪怔了一下,離兒難道不該問,關於她父親的事?
還是說?算了,就連她這個母親,離兒一直也是淡淡對之,沒有波瀾,興許,剛纔的茶盞滑落,只是不小心,偏巧罷了。
屋子裏靜下來。
聽不見迴音,木離擡頭瞅了她一眼。
只見黎暮雪閉着眼睛,眉頭緊鎖,滿臉的痛苦毫無遮掩。
木離心猛地顫了一下,這樣的母親,她是不願意看到的。
母親?
木離忽然愕住了。
在天界,從未喚過一聲母親。
在這凡間,常有人說起,母愛平凡而偉大,她黎暮雪呢?
如果這般,又爲何把她孤身丟在鳳府?
那人竟是自己的父親?木離怔了許久,直到站在茶几前,腿腳有些麻木。
“母親稍坐一下,離兒去沏茶。”木離恍若極其平靜地收了用過的杯盞,緩緩轉身,往爐子旁走。
母親!
離兒喊了她一聲母親!
黎暮雪喜極而泣,雙眸淚珠閃爍,嘴角卻揚着笑意,忽地破涕而歡。
“丫頭,我來。”她起身,碎步極快。
木離見她笑盈盈地奪過茶壺,忽然跟着笑了起來。
那笑,沒有壓抑,似乎只剩下釋然。
兩人走回桌前,很默契地喝茶。
黎暮雪說起她與孤縉雲之間的過往,偶爾也會提起師兄孤夜啅,木離靜靜地聽着。
沉浸其中,讓她不由地想起了君墨白。
想起當初逗弄他身爲師傅玄機聖子時,發生的那些囧事,木離噗地一聲笑了。
“離兒這是想起什麼樂事了?”黎暮雪問她。
木離收住笑意,輕言:“沒什麼,母親繼續說吧。”
“也沒什麼說的,我已經十多年未見到他,如今也不知他是何模樣。”黎暮雪嘆了一聲氣,臉上的紅暈卻遮不住。
恍若少女思春般的情懷。
這話一出,木離也正色起來,腦海裏浮現出那人審視般的雙眸,呵,原來他竟是自己凡間的父親,看來,夜裏,她得出去一趟纔行。
“母親來了好一會兒,應該也累了,回去歇息片刻,待會兒一起用晚膳。”木離笑了笑,已經少了許多的疏離。
這樣的她,雖說看起來不怎麼真實,但黎暮雪欣然接受。
如此總好過對她,待答不稀理。
過會兒,黎暮雪回屋,木離回榻上眯了一會兒。
畢竟,夜裏,她還有事要辦。
晚膳有人來稟,內屋裏,木離睡得迷迷糊糊,努力睜開眼睛,還有些昏昏沉沉,四肢無力,還有種要虛脫了的感覺。
哎,這是多久沒這麼沉睡了,竟睡得如此累。
回了外面的婢女一聲,木離起身。
推開門,卻見玉兔和那小丫頭一起等在外面。
“離兒,你睡醒了?”玉兔溫柔一聲,臉上靦腆。
木離笑了笑,“午後表哥可有去你房裏?”
玉兔倏地一下,紅透了臉頰。
雖說,他,他沒有說什麼,可畢竟單獨去見了她的,這般,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以後,時間久了,他興許便會接受了自己。
“去了,”玉兔小聲呢應。
“玉兒姐姐害羞了,離姐姐,咱們一會兒一起用晚膳嗎?”小丫頭問木離。
“對了,英子妹妹,你想好以後做什麼了嗎?”木離點了點頭,反問小丫頭,畢竟,她好歹也是包子鋪老伯的獨生閨女,總不能當一輩子小丫鬟呀。
“啊,爹讓我跟着姐姐呢,”英子小丫頭不知所措,咧嘴一笑,又滿眼迷懵地看着木離。
木離被噎,不言,只好點頭作罷。
哎,這都什麼事兒啊,什麼事情,都沒了頭緒。
這到底歷了個什麼劫。
冥玄帝尊,師傅大人,你能不能出來冒個泡啊。
好歹也給離兒指引一下。
雖說賭氣跳下西天門,可,可離兒並不是有意的啊。
那會兒,不是和父君生氣的嘛。
不過,也不是沒收穫。
木離煞有介事地看向玉兔,滿眼笑眯眯。
玉兔見木離如此看自己,慌忙低頭,臉頰更紅了。
“表嫂害羞了?”木離逗她。
“你又胡說,你表哥都說不曾娶親。”玉兔低聲辯了句。
“他說有什麼用,我說他娶了你,便是娶了,休要他抵賴!”木離佯裝生氣,陡然突高了聲音。
“離兒!”忽然一道很是熟悉的聲音,傳來。
很快,那張熟悉又溫雅的俊臉,就出現在她眼前。
木離咧嘴,尷尬一笑,“表哥。”
“公子。”玉兔也喊了一聲,畢竟,某人不准她喊夫君。
孤北辰剛剛聽見那句話,一個箭步衝過來,也是帶了微微怒意的,可到了跟前,看着一臉笑嘻的木離,卻突然有種無可奈何的感覺,他不得不應了,“嗯”上一聲,算是迴應。
“過幾日,咱們回京吧。”孤北辰站了一會兒,溫和開口。
木離看着他,沒有迴應,卻拉着玉兔的手,“肚子餓了,先用晚膳。”
幾人前去用膳,孤老頭幾人早已坐好,黎暮雪看見木離,起身給她拉了一把椅子。
孤夜啅蹙眉,他有些看不慣暮雪如此慣着鳳木離的樣子。
不過,有些事,他摻合不得。
就像昨日用膳時,辰兒不停地給鳳木離夾菜一般。
他看不慣,卻也管不着。
這不,剛開始用膳,他的辰兒又開始了。
孤北辰夾菜的動作很嫺熟,似乎每夾的一道菜,都是木離愛喫的。
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菜餚,她知道就算瞪孤北辰也沒用,根本制止不了,不如快些打掃戰場,喫個乾淨。
這般一想,木離用膳的速度,也就快了些。
一口菜沒嚥下,木離又去喝了一口湯,太滿了,不喝不行,誰承想,剛咕嚕喝上一口,直接給嗆到了,“咳咳,咳……”
這一咳,木離又覺得難堪,趕緊閉嘴,嗓子悶得難受,卻不敢再咳。
此刻憋得是滿臉通紅。
誰知,孤北辰卻放下碗筷,急急地讓木離低頭,輕輕撫拍她的手背,聲色帶了微怒,“憋着做什麼,不要命了?”
他,他?
木離沒忍住多想,重重地咳了起來,直到那一口湯,順了下去。
眼裏全是憋悶的晶瑩,還好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