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笑找了處位置較好的空地,拉着淺墨坐下,“今天運氣果然不是一般的好啊。”

    淺墨擡眸看看四周,雖然人很多,但是隻聞竊竊私語,卻並無嘈雜之聲,不由有些訝異。

    “是不是很驚訝這些人怎麼都那麼安靜?”段天笑看出淺墨疑惑。

    淺墨點頭。

    段天笑說道:“那是因爲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來聽洛音公子撫琴的,只有有緣人才可以!”

    “有緣人?”淺墨愕然,太虛無縹緲了吧!

    段天笑問:“你剛纔有沒有看到我們進城門時那座吊橋?”

    淺墨點頭,“可是那座吊橋不是很普通的嗎?”

    “錯!”段天笑解釋道:“那吊橋上有一種草,叫緣息草,會改變顏色。”

    “若是有人經過,它變了色彩,那這個人便是洛音公子的有緣人!”

    淺墨聽得一愣一愣的,“還真有這種草啊。”

    “咦?八皇子呢?”淺墨突然發現夏侯風不見了,立即緊張起來。

    可不能把他給弄丟了。

    段天笑卻又是賊賊笑了起來,“別擔心,他啊,一定是去找他的月姑娘去了。”

    “月姑娘?是誰?”淺墨想起那天段天笑說過夏侯風好像是被哪個姑娘給拒絕了。

    難道這個姑娘竟是不夜城的人?

    段天笑正要說什麼,就在此時,一陣嫋嫋的琴音傳來,像是一道灣灣流淌的小溪,霎時盪滌了所有塵世間的塵埃。

    所有的人聲消失,天地也在這一刻一陷入極致的寧靜。

    那是一首流水寒月曲,嫋嫋的琴音似溪水潺潺,若清月皎皎,仙樂一般在這片竹林中慢慢地流淌着。

    撫琴之人技藝顯然極高,又在這琴音中融入了脈脈深情。

    直將這流水的清澈和月的清高演繹得淋漓盡致。

    所有的聽衆都在那一刻安靜下來,面上神色如癡如醉。

    彷彿正在享受一項人世間絕頂美味的大餐一般,每個人的面上都露出了滿足。

    淺墨在初聞那琴曲的剎那,心絃猛地一動。

    隨着音符的跳脫,她只覺得腦海中竟是多了一些陌生的景象。

    眼前赫然出現一座山峯,鬱鬱蔥蔥,青翠異常。

    每當日光升起時,那朝陽的一面便如玉石一般光華溫潤。

    她似乎是站在了雲端,長風捲起她玄色的長袍,墨發隨風舞動。

    可是還未等她看清山丘裏的景象,周身霎時便被一道白光包裹住。

    溫潤如玉的淡淡光圈包圍着她,身側的空氣都在那一刻靜止。

    “黛!”清雅如風的嗓音破空而來。

    “我在!”她脣側立即噙了一抹笑。

    “過來!”遠處青碧色的山峯上,一道偉岸修長的身影正獨坐撫琴。

    他見了她便衝她招手,他的身姿飄渺,一身白衣飄逸出塵,眉目溫潤如這滿山的美玉。

    眼眸是澄淨的冰藍色,似這九重白雲之上的高天,他的周身都籠罩在淡淡的光圈下。

    瞬間,她便到了他面前。

    “怎麼這時候想起來看我了?嗯?”他伸指勾住她的一縷墨發,脣側微微揚起,帶着一絲蠱惑的笑。

    他們的關係似乎很是親密。

    她竟直接依偎進他懷裏,聞着他身上淡淡的雲朵的味道,輕聲道:“我想你了!”

    他寵溺地笑了笑,勾起了她的下頜。

    輕輕印上一吻,淡如朝露的一吻,“我這一陣子着實太忙了,對不起,冷落你了!”

    她搖了搖頭,看着他俊美如玉的臉,眼眸中露出的是深深的眷念,語氣中卻帶了絲怨懟,“又過去一千年了!”

    “黛……”他一怔,扶在她肩上的手微微顫了下。

    “黛,再等我五千年好嗎?”他冰藍色的眼眸中劃過一抹愧疚,竟是不敢再看她美麗的瞳眸。

    “我修行到了關鍵時刻,不能讓族人們失望!”

    “我已經等了你一萬年了!”

    她憤然推開他,仰起帶淚的瞳眸,“當初去天帝那提親的是你,可是一直拖着婚期的也是你!你讓我淪爲了笑柄。”

    “你到底想要怎樣?若是你反悔了,你大可以去天帝那裏退掉這親事,可是——”

    她竟是哽咽地說不下去。

    她貴爲碧落神女,他是青丘九尾狐族長之子,屬仙狐一脈。

    當初她奉天帝之命向青丘之國族長送禮祝壽,與他初次相見,互生好感,後來他便去向天帝提親。

    天帝欣然應允,並定下婚期,可是當她在欣喜等待了那麼久之後,他卻說要將婚期延後一千年。

    時間於她來說只是如同指尖的沙子,一千年不過彈指之間。

    她便應了。

    可是她卻沒想到,這一千年之後卻又有了一千年……

    “黛……”被她指責,他啞口無言。

    “你也知道,我九尾狐族天狐百萬年難出,到現今也只有上古妖帝東皇太一一天狐。”

    “如今我修爲已到,即將白日飛昇,你總不能讓我在這個時候放棄吧?”

    “黛,再等等我好嗎?”

    她咬了咬脣,轉過身去不發一言。

    就是因爲他的一直拖延,她在天宮中早已由當初被各方神仙稱羨,而淪爲如今的憐憫同情。

    這些她都不在乎,可是她三萬年一次的天劫已到。

    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順利度過天劫,所以她是再也無法等下去了。

    何況,他也說天狐百萬年難出一個,他確實是仙狐中最爲出類拔萃的一個,

    “三千年前你便這麼說過,已經三千年了……”

    她又如何再等得起另一個三千年?

    “不!我不等你了!”她擡起帶淚的眸,終是下了決心,“我會去向天帝說,我們解除婚約吧!”

    “黛!不可以!”他急忙從後抱住她,在她耳畔急吼道。

    一貫淡若春風的俊顏也在此刻染上了焦慮和急切,“不可以!我愛你!”

    她黛眸中的淚水頓時長滑而下。

    她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迎着風,讓眼角的淚水被風吹乾。

    她才轉眸,看着他染滿了痛楚的冰藍色眼眸,沉聲道:“我就要歷天劫了,你知道嗎?這一次,是情劫!”

    “情劫?!怎麼會?!”他聞言,猛地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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