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墨回眸看了眼,平靜道:“無事,不過是急火攻心,休息兩天就好了!”
青霜看到夏侯楚煜擡眸,朝淺墨這邊看來。
當她看到他的眼神,青霜都要被那對鳳眸裏的絕望和痛苦給吞沒了。
青霜記得這樣的眼神,一年多前,淺墨墜崖,夏侯楚煜從懸崖下去找了一夜,卻發現崖底那一灘破碎肢體和血肉時,他就是這樣的眼神。
絕望、痛苦!
當時他絕望到一掌拍向天靈蓋,想要自殺,隨她而去。
幸虧丹青他們早有防備,拼死阻攔。
然而王爺雖然沒有死,卻形同死人,那以後他完全封閉了自己,直到阿唸的出現,直到淺墨遭受第二次天雷,避入皇宮中那口鼎中,他終於再見到她,也知道她沒有死,他才重新燃起了對生的希望。
可如今……
青霜不敢再想下去。
“青霜,你不用跟着我,你擔心他,就去看看吧,我自己可以走!”淺墨是看青霜不停往那邊看,認爲她是在關心那個人。
不過淺墨也可以理解,青霜在遇到她之前,一直都是跟着他的。
青霜對他有感情,很正常!
“小姐,我——”青霜卻很糾結,她想說什麼。
“去吧!”淺墨卻擺擺手,自顧走了。
青霜扭頭去看夏侯楚煜,他已經站起來了,嘴角有血漬,神情痛苦,大手緊緊握着,手心裏也滲出了血。
“王爺,您,您要不要緊?”青霜想要去追淺墨,又不放心夏侯楚煜。
丹青他們都知道淺墨在這裏沐浴,沒有人敢進來,是以他都吐血了,到現在都沒人知道。
夏侯楚煜的眼神還是在追着淺墨的背影,他踉蹌地想要去追。
青霜嘆了口氣,拉住了他,“王爺,放手吧!小姐她,她不會再愛您了!”
夏侯楚煜猛然盯住了青霜,面色接近猙獰,“你敢再說一個字,本王殺了你!”
青霜被他的表情嚇到了,瑟縮了下,“王爺,我,我是——”
夏侯楚煜卻沒再理青霜,他本是想追上淺墨,但到了近前,卻又遲疑地放慢了腳步,他怕了,怕再看到她絕情冷漠地告訴他,她不愛他了!
可是,她怎麼可以不愛他?
青霜擔心夏侯楚煜再受打擊,她最終還是鼓足勇氣,上去攔住了他,“王爺,我知道我說話你不愛聽,但是我也是爲你好!你再這樣糾纏小姐,傷的只會是你自己!”
夏侯楚煜暴戾不已,他聽出青霜有話要說,當下強行按捺住憤怒,問:“什麼意思?”
青霜扭頭看了一眼,淺墨背影已經不見了,她纔敢開口,“王爺,不管你生不生氣,我都要說,你已經沒有資格再追求小姐了!”
夏侯楚煜登時怒了,一掌打在旁邊的矮樹上,矮樹應聲而斷,他怒吼,“什麼叫沒有資格?青霜,你是不是活膩了?你敢這樣和本王說話?”
夏侯楚煜暴躁,“該死的,你到底想說什麼?”
青霜擡頭,臉色嚴肅,“王爺,小姐第一次墜崖,您沒能拉住她,她其實不怪你!那時候她以爲自己活不成了,天雷追着她,她是一心求死的!”
夏侯楚煜聽到這裏,臉色頓時變了,過往的種種閃過眼前,他無法不去想,當時的她有多絕望,又有多害怕。
是他該死!
“可是,在麗州,您明明已經遇到她了,也一直在懷疑她的身份,但您卻被您的眼睛矇蔽,並沒有堅定下去,認出她來!說實話!您還不如阿念,怎麼都能認出他孃親!”
“我不知道你們在麗州究竟發生了什麼,小姐沒有跟我說,但我能看出來。”
“我只是聽圓光說起,在她爲了救阿念,卻被那個冒牌貨推下山崖後,您雖然也曾經想過救她,可最終,您舍了她!”
青霜眼淚流了下來,“我不是小姐,我也不在場,我想不出來當時她該有多絕望!絕望地看着你一而再地捨棄了她,卻去救那個假貨!”
夏侯楚煜聽到這裏,臉色已然慘白褪去了所有的血色,他臉上已經只剩痛苦,他全身的力氣都好像泄盡了,他快要站不住了。
“圓光說,秦承書告訴他,在崖底發現小姐的時候,她全身的骨頭都斷了,只有一口氣還在,那是她作爲碧落神女僅剩的一點生機,在爲她吊着命!如果,如果她不是神女,從那麼高的懸崖掉下去,您認爲她還能活嗎?”
青霜幾乎是在尖叫着。
“您知道嗎?小姐經歷兩次天雷,雖然都有洛音幫她,但她當初墜崖時,曾經被雷擊中過,她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去,那裏的山石和樹枝劃爛了她的身體,她受了很重的傷!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幾乎是支離破碎的,全身的皮肉都被撕裂劃爛,她足足躺了半年,一動不能動,半年啊,才能勉強坐起來。”
夏侯楚煜痛苦地嘶吼一聲,赤紅眼底滾下了淚水。
他不敢聽,可是他必須聽。
青霜擦了一把眼淚,哽咽着說道:“我是親眼看到她滿身的傷是怎樣被縫合起來的!一寸一寸,她那麼愛美,卻不得不忍受着身體的痛苦,還有那些醜陋的疤痕。那些疤痕不但損毀了她的身體,也讓她痛不欲生,她的身體已經接近油盡燈枯了,如果,如果——”
“王爺,您知道嗎?我當時恨不得傷的那個人是我!是我啊!您知道她有多痛嗎?她吃藥,可是後來吃藥不管用了,她痛的日夜都無法休息,她就喝酒……嗚嗚,我說不下去了……”
夏侯楚煜整個人都好似失去了生氣,他怔怔的,怔怔地癱坐在地,眼淚滾滾而下。
“你說,你繼續說!”
雖然心已經痛的快要死掉,但他還是讓青霜繼續說,說這些他不知道的事情,越是聽下去,他就越心疼,揪心的痛。
青霜說的對,他該死!
他無法再原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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