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上午,先是各王公貴族府上接到命令,要求各家清點府中人員,尤其要徹查最近一年內,府中有無失蹤人口。
近日帝都朝堂暗潮涌動,已經不少官員以及世家在暗戳戳選擇站隊,楚王突然一道命令下來,不由就讓這些人心裏泛起了嘀咕。
皇宮裏,今天破天荒上了早朝的皇帝在中午時,又將官員們召回到宮裏。
這些官員基本都是剛回府,朝服都來不及換,就又進宮了。
養心殿外,一羣官員都在悄悄議論。
“楚王這是要幹什麼?沒事盤查人口作甚?”
“是不是看皇上要立儲了,所以弄點事情出來,要表現給皇上看?”
“開什麼玩笑,楚王還需要通過搞這樣的事情來表現?一定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韓大人,你與鮑將軍關係不錯,可有什麼消息透露給下官們知道?”
刑部侍郎韓綜抱着手,搖頭,“本官什麼都不知道!”
“切!”幾個官員當即扭頭走開。
京兆尹方浩軒踱步走了過來,站在韓綜身旁,“韓大人,真不知道楚王此舉何意?”
韓綜與方浩軒平素交情一般,當下客氣地笑笑,“方大人爲何有此問?本官爲何必須知道楚王用意?”
方浩軒目不斜視,“下官倒是聽到了些風聲,楚王此舉,與蠱屍有關!”
韓綜目光一沉,看了方浩軒一眼。
兩人沒有就這個話題聊下去,因爲養心殿大門開了,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李進甩着佛塵,在那宣官員進殿。
韓綜和方浩軒是一起進養心殿的,兩人聽到身後有官員在小聲討論皇上今天爲何頻繁召見官員。
養心殿內,大概有二十來人,張尚書,魏國公,連禮親王都在場。
元宗皇帝坐在上首,身形消瘦,臉孔泛着金色,不時掩嘴輕咳。看到人都到齊了,元宗皇帝擡了下手,“今日召衆位愛卿前來,是關於立儲一事。”
張尚書等人聞言,全都交換了個眼神。
其餘大臣則也是各懷心思,一個個都是洗耳恭聽的樣子。
元宗皇帝再次咳嗽幾聲,道:“朕身體每況愈下,治理朝政,委實力不從心,深思之後,朕有意禪位於賢能者!今日宣各位愛卿,朕想聽聽衆位的看法!”
皇帝的話音一落,養心殿內,鴉雀無聲。
張尚書,梁太傅,張大學士這幾人全都悶着鼻子不吭聲。
禮親王倒是呵呵笑道:“皇兄問你們呢,對立儲有沒有什麼意見?現如今幾位皇子,你們覺得立哪個好?”
衆大臣面面相覷,雖然都有想法,但這種時候,沒人敢說出來,誰知道皇帝是什麼意思,一句話說的不對,可是要殺頭的!
“衆位愛卿?”元宗皇帝掃視一圈,渾濁的眼底閃過一抹沉色。
方浩軒先站了出來,行禮後,道:“微臣以爲,皇上正值壯年,龍體經過調養,不日便會康復,並無必要禪位!”
韓綜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方浩軒,真是個馬屁精!
元宗皇帝摸着鬍鬚,垂着眼皮點頭,“方愛卿言之有理!”
所以皇上今天召見他們這些大臣,就是這個目的?
這分明就是在告訴他們,皇帝仍然無意立儲!
一衆大臣神情不變,卻都在暗自交換着眼神。
元宗皇帝今日精神不錯,又就大臣們的奏摺說了會朝事,便讓衆大臣退下了。
“禮親王、張尚書,梁太傅,方愛卿留下!”
元宗皇帝獨獨留下這幾位,讓其餘大臣全都側目。
三人在養心殿裏又待了大約小半個時辰,纔出來。
方浩軒低着頭往前走,在拐角處,看到韓綜,他也不意外。
“韓大人,下官府上有上好的明前龍井,可有空去品一品茶?”方浩軒主動說道。
韓綜挑了下眉,眼底閃過意外,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那自然是有空的!”
張尚書和梁太傅看到方浩軒和韓綜一起走了,兩人俱是眯了眯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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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發生的事,很快就傳到了夏侯楚煜耳中。
彼時,段天痕正在一旁,聞言便皺起了眉頭,“王爺,皇上一直以來都很反對立儲,今日突然召見大臣商議這件事,是要敲打敲打?”
夏侯楚煜在看軍報,神情冷凝,“嗯。”
鮑鴻煊也在,嘖嘖兩聲,道:“但是皇上總是不立儲,也不是個事啊!”
段天痕突然開口,“也不是!”
鮑鴻煊問:“什麼?”
段天痕神色古怪,他看向夏侯楚煜,問道:“不知王爺是否看過太祖遺詔?”
夏侯楚煜批閱軍報的手一頓,隨即道:“沒看過!”
鮑鴻煊見段天痕陷入沉思,忍不住問:“老段,到底怎麼回事,能不能直接說!”
段天痕皺着眉頭,“王爺都沒看過太祖遺詔的嗎?是不是隻有皇上一個人看過?”
夏侯楚煜搖頭,“不是!太祖遺詔在皇家宗祠,歷代禮親王和欽天監正都有看過。”
鮑鴻煊很是煩躁地抓頭,“老段,你到底想說什麼?”
夏侯楚煜瞥鮑鴻煊一眼,長指敲擊桌面,“仲德是想說,其實無論父皇立不立儲,其實這一代早就已經有儲君了!”
鮑鴻煊一愣,接着拍了一下腦袋,“瞧我這豬腦袋!對對對!太祖遺詔早就說了,這一代神女降世,只有與神女結合者,才能成爲下一任君王!”
“那這不明擺着,王爺您就是儲君?”
鮑鴻煊說到這裏,很是開心。
但他隨即就看到夏侯楚煜和段天痕都神情古怪地盯着他。
“怎麼?我說的不對?”
夏侯楚煜垂下眼眸。
段天痕搖頭嘆氣,“將軍怕是忘了,皇上目前只承認一位神女,還住在宮裏頭呢!”
鮑鴻煊一愕,臉色變化的很精彩。
段天痕皺眉,“王爺,皇上至今不否認秦蓮馨的假神女身份,對我們很不利!”
夏侯楚煜當然知道這對他很不利,但他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對皇位有極致的渴望。
他現在,只想救淺墨。
如果她不在了,他要那皇位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