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帝喝了一碗銀耳八寶粥,再稍微散步了一陣,便讓宮女給自己精油按摩。
剛剛遭受打擊的那段時間,景和帝幾乎是任何享受的心思都沒有,甚至是再疲倦都不想做事兒。
可隨着這段時間楚妃和王昭媛先後懷孕,景和帝的心中大喜,也更加註意保養自己的身體。
經歷了之前的教訓,他覺得有兩個兒子還不夠,必須要多幾個才能讓自己好好抉擇,找出一個最適合大康的未來皇帝來。
不說別的,至少要跟銘安一樣的仁厚,比銘安還要聰明,大臣們,還有宗室們纔會罵自己太過自私。
不過這也好辦,到時候讓銘淇繼續做他們的老師,以銘淇的性格和眼光,一定能教出一個個的好皇子來的。
等到銘淇從江南迴來,我就跟他說說,讓他提前做好準備。
嗯!?
江南!?
景和帝倏的從軟牀上面坐了起來,嚇得給他按摩的兩個宮女戰戰兢兢的,不知道自己出了什麼錯。
旁邊守候着的趙壽本來有點昏昏欲睡,這麼一下子就渾身一抖。
“陛下?”他趕緊上前,“是哪裏不舒服嗎?”
“不是不是!”
赤果果的皇帝坐在了軟牀上,皺着眉頭道:“我忽然想起了,銘淇、銘璟、小八他們一羣人,現在應該是已經到了江南吧?”
“算算日子差不多了。”趙壽點頭道。
“但是萬一他們去到江南,遇到了東瀛來襲怎麼辦?”景和帝擔心的道。
今天商議的時候,趙壽便在乾清宮,他也知道大家說的所有內容。
他不會對朝廷大事指手畫腳,可在跟景和帝相處的時候,他也不可能裝傻:“德王殿下和怡王世子他們不但自身有三百精銳之師保護,還有熊校尉、張校尉陪着,這樣的隊伍,哪怕是上千人的東瀛人,也留不住他們吧?”
“嗯,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景和帝搖搖頭,“你說我要不要叫他們回來呢?”
“如果陛下您擔心,就發一道中旨出去,讓他們回來就好了嘛。”趙壽笑道。
“可銘淇他們難得出去一趟,說不定這就是人生中唯一的機會……”
景和帝喃喃着,心頭又有些猶豫。
大康對於宗室是防範得非常嚴格。
也就是到了他這一代,纔有放了柳銘淇他們一羣人去四川、去江南的情況發生。
之前從來沒有過這麼大規模的宗室子弟出外遊山玩水的。
就連之前景和帝的幾個弟弟,包括了宗人府宗正肅王,也沒有出過京城。
其實年輕的時候,景和帝曾經想過讓他們出去玩玩,可當時的幾位丞相是堅決反對,不惜當面和他硬懟,最後還是景和帝認慫了事。
他知道自己弟弟們的苦,所以對於這羣侄兒侄女和遠親們,都有着很深的同情。
難得這一次藉着“治理鬼門關”的由頭,又讓他們有機會出去一趟,景和帝覺得恐怕以後再也沒有這麼好的藉口。
聽到景和帝這麼講,趙壽也不曉得該怎麼說。
他沉吟了一下,“要不這樣,您發飛鴿傳書給他們。倘若聽到了任何東瀛人來襲的消息,第一時間就進城。然後找機會離開……江南那麼大,他們如果配備了大量的駿馬的話,又沒有什麼負擔,應該沒有問題?”
白天是這樣,但晚上呢?
萬一東瀛人晚上偷襲,豈不是又要落得跟銘浩太子一樣的下場?
皇帝本來也是這麼想的。
可轉而皇帝想到了自己給柳銘淇的配備保鏢們。
三百精銳之極的禁軍,五十多名彪悍的皇家橄欖球隊隊員,萬人敵柳銘璟,千人敵熊大寶、張勤,銘淇自己還有哼哈二將……
況且羽林衛是經歷過十二年前的慘痛教訓的,哪怕是在野外,他們都會把哨崗放在十里以外,從來沒有任何的鬆懈。
倘若這樣的配置,這樣的小心翼翼,都能讓銘淇等人死於非命,那真是毫無道理,一點邏輯都不講。
身爲皇帝,這點定力都沒有怎麼行?
要是因爲怕這怕那就變得膽小懦弱,還怎麼管理整個國家?
再則說了。
銘淇是自己留下來給兒子保駕護航的。
江南之行固然有風險,可倘若不讓銘淇經歷一點風雨,不讓他接受鍛鍊,這麼一個人怎麼能擔當重任?
就像是當年的葛松道一樣。
他沒有那麼痛苦的磨礪,能成爲今天文淵閣裏面坐着的副相嗎?
想着這些,景和帝的心便漸漸的鎮定下來。
“傳令下去!”
皇帝說道:“給銘淇他們發危險警告,特別命令千牛衛校尉張勤,嚴格執行規章法令,一旦有什麼危險跡象出現,可以即刻接管所有安全事務,銘淇等人必須聽從!”
“遵旨!”
趙壽擡起頭來,匆匆忙的往外走去。
他還是很佩服皇帝的,雖然沒有招德王他們回京,但是命令向來謹慎、仔細、認真的張勤來全權負責安全,就已經是一個極大的保障了。
畢竟張勤可是皇帝最願意相信的人。
在御書房、寢宮門口執勤,張勤永遠是第一人選。
倒不是說熊大寶在皇帝心中地位多差,而是熊大寶天生就是一個猛將人選,這種細緻的事情不大適合他。
……
等到趙壽回來,卻發現皇帝已經不在養心殿了。
相反的,本來熄燈了的乾清宮,再次燈火通明。
要糟!
趙壽心頭猛震,趕緊的趕到了乾清宮裏。
此時,一個時辰之前已經出宮了的所有大臣們,包括六十多歲的南宮忌,全都又坐在了皇帝的跟前。
他們也是剛剛纔到。
喝着宮女上的參茶,大臣們精神微微不振,臉色還都不好看。
率先說話的是翰林院掌院學士馮玉強,“真是欺人太甚!金沉白這個混帳東西!纔來我們大康腆着臉做了大生意,轉手就做出這等事情來!難道他們真的要把自己的所有男丁,全都葬送在我大同長城防線嗎?”
旁邊馬浩秋冷哼道,“應該要先檢查一下,裕王府和他們的生意究竟做完沒有?沒有的話就直接扣下了!”
南宮忌嘆了一聲,“金沉白如此陰狠,怎麼可能不算計好時間?如果老臣所料不錯,恐怕也就是最近兩天完成了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