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他們就是在夾縫中求生存、遊走在黑白地帶之間的商人。
他們的利潤比別的商人高,但是風險也比別的商人大。
這一次不就這樣?
室韋人明明答應了只要捐獻兩次,就放過他們,結果換了一個耶律立隼後,直接把他們的家底兒都給抄了。
這些商人不叫苦連天、心生怨恨纔怪!
柳銘淇並不同情他們,因爲自己選擇的路就要自己走,結果是什麼,那也無從預料。
但少年也不覺得他們可恨。
人活在這個世上不容易,人家做點生意,又沒有投敵,反而是大康許多急需的室韋、百濟物資,都是從他們這裏流入境內的,還是一種促進供需關係的做法。
只要不當漢奸,那我們就可以做朋友。
至少是可以做夥伴。
當然了,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柳銘淇馬上就要回京了,想要和他們商談一下做生意的事情,還得等到明年春暖花開再說。
到時候很大概率不是柳銘淇自己來。
這一趟出來,柳銘淇算是浪夠了,相信皇帝和朝廷諸公,再也不會輕易放他出來。
到時候自己恐怕又只能在京畿地區做一個富貴王爺了。
嗯。
皇子誕生以後,到時候自己怎麼的也要混一個帝師的身份,這樣不但有了更多保障,而且還能慫恿未來的小皇帝把對宗室的束縛減輕一點。
思緒一晃而過。
柳銘淇轉向了在場的別的將領們,“但你們還是不能停下來,現在戰場上的各種掃尾,都需要你們多多的參與。越是做得仔細,對我們之後的計劃越是有用。
我們爭取在敵軍來臨之前,就做好所有的事情,不和他們打遭遇戰。但我們必須也要有放手一搏的準備,不能讓室韋雜碎們再次毀了我們的心血,屠殺我們的父老鄉親。”
“遵命!”
將領們心悅誠服的鞠躬行禮道。
雖然經過一個時辰的廝殺,他們已經累得有點筋疲力盡了,但這樣巨大的戰果,仍舊讓他們的精神處在亢奮之中。
面對帶領他們獲得如此奇蹟般勝利的統帥,他們哪裏能不敬佩交加,俯首聽命?
……
所謂的打掃戰場,最主要是清除那些殘存的敵軍,然後收攏各種對自己有用的物資。
在大康軍隊來說,他們最重視的自然就是駿馬了。
別看之前因爲熱氣球火燒馬圈的緣故,室韋聯軍損失了一萬多匹駿馬,但他們本身就是騎兵爲主的軍隊,留下來的戰馬數量不下六七萬。
晚上的廝殺太過匆忙,再加上他們爲了防止熱氣球再次燒馬圈,分開來圈養駿馬,所以反而昨天晚上倉皇之下,沒有大規模的騎兵來迎戰大康騎兵。
這也是造成他們慘敗的原因之一。
現在他們逃跑了出去,卻還有很多駿馬留在了戰場上。
而這些駿馬的多少,也關係到柳銘淇下一步計劃是否能順利進行。
爲了清理這些,廖石聰已經親自把自己的辦公地點搬到了城外,親自指揮他們做善後的工作。
這麼一直忙忙碌碌到了天亮,天色已經大明,柳銘淇纔在索玄和一羣侍衛們的護衛下,來到了戰場的正中。
廖石聰帶領的一羣幕僚就坐在這邊的木桌前,不斷的處理着公務。
而他自己則是和幾個將領盤地而坐,聊着什麼。
“殿下!”
見到了柳銘淇過來,大家慌忙打招呼。
幾個人扭頭過來,柳銘淇發現,方開嶽果然在其中。
金吾衛大將軍雖然風塵僕僕,但卻一絲不苟,端的是軍人典範。
“殿下……”
“誒,坐坐坐……”
柳銘淇笑着招呼他們,讓他們坐了下來,自己也盤膝而坐,問道:“方磊呢?這小子還沒下來?”
“沒有。”
提起了兒子,方開嶽臉上表情有些奇怪。
又是感到驕傲,又是有點不忿,反正就很微妙。
“他也是敬忠職守啊。”柳銘淇笑道,“估計要到中午,他才能下來,然後休息一會兒,又要開始輪換吧!到時候你們父子就可以相見了!……算起來,你們兩父子已經差不多有七個月左右沒有見面了吧?”
從城牆上下來之前,柳銘淇也得到了確定的彙報,方磊並不在昨晚跌落的五個熱氣球裏面。
這也是他很高興收到的消息。
方開嶽這一次千里救援錦州城,並不是因爲知道兒子在這裏纔來的。
方磊跟着柳銘淇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十萬大山裏面穿越了。
自從正月裏方磊跟着柳銘淇去鬼門關以來,他只是在六月份纔回到了京城。
但那個時候方開嶽已經奉命去河北駐守,防備北方防線被突破。
然後方開嶽便去了山海關,方磊又再次從京裏出發,支援柳銘淇。
如若沒有這個巧合,他們兩父子今年過年都不一定能見到。
畢竟現在軍情還是比較複雜,哪怕東北戰事停下,方開嶽肯定是不可能回京的。
“謝謝殿下關懷!”方開嶽微微鞠躬道:“犬子承蒙您的教導,如今已經稍微扛起家國天下的責任,這是下官非常欣慰的,也非常感激您!”
“不用謝我,這是方磊自己做的。”柳銘淇搖手道:“一切都是他自己願意,才能這麼做。特別是昨天晚上,我真是擔心他就在犧牲的人之中。”
昨晚帶隊衝鋒的方開嶽,注意到了天上的熱氣球,但是一下子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
也是後來他才知曉,不覺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雖然方開嶽希望兒子成才,但是也沒想到他居然加入了這麼危險的隊伍。
不但是運送東西,昨晚還直接參戰,用那種慘烈的方式來獲得勝利。
但與此同時,方開嶽又爲兒子感到自豪。
他已經聽廖石聰說了,國家危難之際,連德王殿下都準備以身殉國,自己兒子能有這樣的勇氣和決心,纔不愧是方開嶽的兒子!
所以方開嶽剛開始纔是那副表情。
現在聽到柳銘淇說起,他也只能死撐:“生死有命,只要上了戰場,那就顧不得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