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宅子的一個房間裏，東來幾人坐在椅子上，不理會身後賭桌上嘈雜的叫聲，把目光都集中在對面這個下人打扮的男人身上。
沉默片刻，這個男人終於輕出一口氣，有了迴應。
“你們要的消息，我這裏確實有，不過價格咱們得往上再加一加，畢竟這可是我們冒着掉腦袋的風險纔打探到的。”
別看這個男人一副下人打扮，長得其貌不揚，但他可是喪雲城裏最大的消息販子，據說他的關係網鋪的特別廣，就連軍中以及朝堂的事情，他也能探得一二。
“呵呵，這個沒問題，只要你提供的消息有用，錢不是問題。”皇甫正一笑着說道。
作爲皇甫家的少主，皇甫正一最不缺的就是錢，而君夢瑤常年得到君天正暗中的資助，同樣是不缺錢，如此一來，此回東來倒是省了不少心，誰讓他的錢都給了柳伯呢。
“那這樣就好辦了。”
價錢談得攏，消息販子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然後說道：“鬼族的動向，那太難以掌握了，只聽說最近西越多了不少動向成迷的絕頂高手，據猜測，他們不是人類，而是鬼族。”
聽到鬼族的消息，東來並不感到意外，如果鬼族的動向這麼好掌控，那人族就不會被壓制這麼多年了。
“至於西越朝廷的動作嗎，這個就簡單多了。皇帝近日在調兵遣將，往西方邊境增派了不少兵馬，據我所知，前幾天新增的十萬大軍就陳兵在婆羅塹外。”
“婆羅塹？”
東來聞言，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對這個婆羅塹，東來上次去不歸路的時候路過一次，對那裏有一些印象。
婆羅塹地勢特殊，入口是萬丈懸崖，懸崖下方便是赫赫有名的西方黑水，根據傳聞，鬼族的國度就藏在黑水下面。
西越帝國把十萬大軍擺在這裏，看似是防止鬼族從此地進犯，但鬼族進入人族領地的方法衆多，道路也不少，根本犯不着走婆羅塹這麼麻煩的地方。
更何況，人族軍隊大多是普通人，少數修者實力也一般，駐紮在婆羅塹這樣的地方，進不能攻打鬼族，退又無險可守，根本是犯了兵家大忌。不過駐在此地，若要改道去漠北汗國，倒是有一條適合急行軍的道路。
“看樣子，西越皇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略一思考，東來覺得西越皇帝防範鬼族是假，有意進攻漠北纔是真。一想到此，東來不禁爲人族感到悲哀，滅族之危在前，這些掌握大權的人所思所想的仍是自己，難怪這麼多年來人族始終處於五族之末，一直被妖、鬼兩族所欺壓，就更別提高高在上的神、魔兩族了。
“西越朝堂還有別的動靜嗎？”
從這條消息上，並不能推測出西越對鬼族的真正態度，東來還需要知道更多的消息。
“別的？”
似乎沒料到東來會對這條消息不滿意，消息販子眉頭緊鎖，認真思考起來。
突然，消息販子眼前一亮，說道：“你別說，還真有一條，不過我覺得跟鬼族應該沒什麼關係。”
“哦，是什麼？”東來連忙追問道。
“二皇子赫連仇近日主動放棄了多處軍權，似乎是要退出儲位之爭。”
“這算是什麼消息？”皇甫正一聞言立即說道。
一見皇甫正一露出不屑的表情，消息販子立馬朝他擺了擺手。
“呦，那是你們對西越朝堂上的事不瞭解。爲了這個儲位，大皇子、二皇子明爭暗鬥了多少年了，眼下說放棄就放棄，誰信呢？”
聽到這則消息，東來眼睛微眯，露出深思狀。
對赫連仇，在四門大會的時候東來見過，他不是一個甘於人下的人，讓他主動放棄皇位的爭奪，那絕對不可能。而要爭奪皇位，軍權那是至關重要的。
如果說赫連仇連軍權都可以放棄，那隻能說明一點，就是他有了比軍權更大，更可靠的倚仗。
莫說整個西越帝國，就是整個人族，也沒有可以與鬼族對抗的力量，靠上這樣一棵大樹，軍權更多是錦上添花，而非是決定作用。
不過，與鬼族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赫連仇既然原本就有爭奪儲位的能力，東來可不相信他會徹底放棄苦心經營的一切，把希望都寄託在鬼族身上。
“在朝堂上，有沒有哪個執掌軍權的將軍與赫連仇十分不合？”東來突然開口問道。
消息販子的話剛說出口，君夢瑤立即大聲迴應道：“錢的事你不必擔心，我們問什麼，你回答什麼便是。”
君夢瑤都這樣說了，消息販子便不再顧忌，點頭道：“有，當然有。二皇子赫連仇與掌管西境十萬兵馬的荊典將軍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合，相互之間沒少拆對方的臺。”
“那可有人因此受到重罰？”東來立即問道。
“這個，好像是沒有。”
消息販子猶豫了下，在他的印象中，還從沒聽說過赫連仇與荊典把誰給參倒過。
東來心裏不由冷笑，猜測赫連仇與這位荊典將軍根本是在演戲。他們兩個看似不合，總是互相挑對方的毛病，但卻避重就輕，看着熱鬧，實則不會影響到雙方的根本，還能製造一種假象，讓別人料想不到他們二人的真實關係。
而赫連仇此時表面上放棄手中的兵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放在以往追隨赫連仇的人身上，又有誰會想到跟他不合的荊典。
“赫連仇果真好手段。”
東來心裏暗歎一聲，雖然赫連仇在四門大會上吃了小酥的閉門羹，但不可否認，他也是一個頗有手腕的人。
又問了兩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東來他們便付錢離開，就這麼幾個消息，可是花了他們五百兩銀子，讓東來頭一次覺得自己攢的那點錢都不算錢了。
錢雖然花得多，但確實物有所值，根據從這裏得到的消息，東來之前的猜測是對的。西越帝國跟東陵皇朝一樣，內部都有人背叛了人族，投靠向實力更強大的鬼族，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大戰還未至，人族三大國已有兩國或多或少倒向他族，四大門派之中天雲宮已經可以判定投靠了妖族，剩下的三門仍是無法放下成見，通力合作，就這種狀態，人族怎麼可能從五族中崛起。
現在的人族，亟需一個令衆人心服的人物，或者一方派門來統合所有的力量，這樣纔有希望。
就當東來爲人族的未來感到憂慮的時候，突然間，走在他旁邊的君夢瑤神色猛然一變，連忙看向掛在自己腰間的布袋。
只見布袋之內光影閃動，裏面不知道什麼東西正散發着奇特的光芒。
其他人不知道這光芒意味着什麼，可君夢瑤卻是再清楚不過，她立即警惕地環視四周，並提醒道：“小心，有鬼族。”
聽到君夢瑤的話，東來幾人立即互爲依靠，搜索鬼族的蹤影。
幾人的目光掃過周圍的每一個角落，可他們並沒有發現鬼族的影子。
“會不會是你感應錯了？”典半青有些不信任地問道。
“絕對不會錯，對方一定就藏在附近的陰影裏。”
君夢瑤腰間這個布袋裏面裝着的，是她母親給她留下的引靈燈。這件寶物具體的來歷君夢瑤不知道，但她卻清楚這東西不僅能助她看清別人的命數，還對鬼族有着超乎尋常的感應能力，只要有鬼族在附近，它就會立即示警。
看到君夢瑤如此篤定，所有人不再懷疑，目光緊盯周圍的陰影，時刻提防着來自暗處的殺招。
就在一刻不敢放鬆之時，倏然，東來察覺西南方的房檐下流露出一絲奇怪的氣息，不由分說，朝着那裏就是一劍。
迅猛的劍氣橫掃而至，蟄伏暗處的身影終於跳了出來。
眼前之人，面色陰沉冰冷，雙眼帶殺，在月光映照下，臉色越發顯得慘白，活像一張死人的臉。除此之外，在他的兩耳前方，還刺着兩個詭異的條紋，與他身上的陣陣鬼氣搭配到一起，使這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來自陰間的夜叉惡鬼。
“嘿嘿嘿，你們幾個小東西竟能把我找出來，的確有資格死在我鬼夜叉手上。”
輕輕晃動手中的兩把短劍，鬼夜叉露出陰森可怖的冷笑，宛如索命的厲鬼。
面對突然出現的鬼族殺手，東來神色微凝，但他沒有搶先出手，而是試探着問道：“是赫連仇讓你來殺我們的？”
聽東來提起赫連仇的名字，鬼夜叉神色微微一怔，隨即很快緩解，毫不隱瞞地回答道：“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那也算死得明白。”
對鬼族而言，赫連仇不過是個利用工具，鬼夜叉壓根就沒想替他隱瞞，如此反倒讓東來趁機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還真是這樣。”
東來目光緊盯鬼夜叉，腦中不停思索着脫身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