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半晌後,白麓終究還是轉身而去。
林霓月微微挑眉:“我記得你們二人關係不錯,你就這樣將人趕走了?不後悔?”
“他不喜歡阿寧,就等同於不喜歡我,我還後悔什麼?”
容澄陰沉地攥着拳頭:“相處了這麼些日子,我以爲他是理解阿寧的,卻沒想到他心中竟有這麼多的不滿,既然無法全心全意地信任阿寧,就不要待在她身邊,我一直都清楚,身邊有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信任之人懷疑背叛。”
“若白麓一直無法想通,早晚有一天他會做出傷害阿寧的事!就算他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聽着這話,林霓月的神情柔和了些。
“你這人雖然平時瞧着紈絝不靠譜,但實際上卻比常人要細膩許多,你瞭解阿寧的苦楚,所以無條件地信任對方,可惜啊,白麓就看不透。”
“他太乾淨了,只能看到表面的那一層,阿寧抹黑自己,他便當了真,說起來,這也不是他的錯,身處淤泥中,哪那麼容易能看清。”
林霓月笑了笑:“回房吧,有些冷了。”
說完,二人這才推門進去,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後,白麓悄悄從角落裏走了出來。
他微垂着眼眸,有些失落。
他知道,自己不該說剛纔的那番話,更不該在容澄面前質疑南榮寧,明明自己也在爲南榮寧做事,卻一直對她心存疑慮。
一邊不喜歡對方的做派,一邊又不加以阻止,他這樣搖擺不定的人,難道又是什麼好人嗎?
白麓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並未注意到自己的一舉一動已經落入別人的眼中。
“二哥,你瞧瞧,那不是白家的三公子嗎?他居然也在香玉閣?”風樊衍道。
風樊星不屑地笑着:“還以爲他有多清高呢,不還是來伎院這種地方快活了。”
“他望向的地方,好像是南榮寧所在的雅間,難不成,他們是一塊兒來的?”
想到這裏,二人的表情變得難看起來。
方纔他們被南榮寧一通羞辱,簡直丟盡了顏面,只要一想到那個女人他們就來氣。
“這個白麓,一個沒用的廢材罷了,若不是他與南榮寧同門,他能有這麼囂張?以爲抱上了大腿就能翻身,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風樊星惡狠狠地說道。
“咱們既然在這兒遇到了,要不上去打個招呼,陪他玩玩兒?”
風樊星陰狠地勾起脣角:“同爲世家公子,自然得好好玩玩兒,正好我心裏不痛快呢。”
……
等回到帝師府時,已經是傍晚。
南榮寧提着一壺美酒,朝着原妄的院子走去,沒走兩步,她便聞到一股香味兒,像是烤雞的味道。
果不其然,此時原妄正蹲在角落裏,手腳麻利地處理着烤雞,看着好生逍遙。
南榮寧眼角微抽:“我帝師府是虐待你了不成?好好的山珍美味不喫,跑來烤雞?”
原妄被嚇了一跳,見是她來了,才鬆了口氣。
“小姑娘,你來得正好,我的雞剛烤好,給你嚐嚐味道,我的手藝可是天下一絕,平常人喫不到的。”
“這是香玉閣的秋露白,我想你應該喜歡飲酒,便給你帶了一壺。”
原妄一聽高興壞了:“還是你上道,我正愁沒酒喝呢,你這府裏的丫鬟看得嚴,每次我要喝酒,都只給我一小杯,連塞牙縫都不夠呢,你管管她們。”
“丫鬟遵從的是我的命令,你的傷還沒好全,大魚大肉也就罷了,飲酒不得過量,她們自然不敢給你太多。”
南榮寧審視着對方:“說起來,你恢復得倒不錯,那樣重的傷,少說也得十天半個月纔能有精神頭,你倒好,第二天就能蹦能跳了。”
普通人絕不可能達到這種程度,這說明對方內力雄厚,有內力護體,傷勢的恢復自然事半功倍。
原妄笑而不語,問:“小姑娘,你的咒術修煉得如何了?已經過去一週了,想必有些長進吧?”
“沒什麼長進,力量的持續只能維持一個時辰,距離一週的時間還有着天差地別。”
南榮寧神情平淡,彷彿說的是一件極其普通的事,可原妄的表情卻僵了一瞬。
他記得之前這姑娘的咒術只能維持一刻鐘,這纔過去了一週,對方就能持續一個時辰了?
一個時辰,雖然比不上高手,卻已經達到了普通咒術師的程度。
可對方修煉咒術才三個月不到啊。
南榮寧見他一直沒反應,以爲是對她的成果不滿意,道:“我知道我的長進很慢,大概沒什麼修煉咒術的天分,但我依舊會盡全力修煉,不會讓你的教導白費。”
原妄聞言笑出了聲:“你這不服輸的樣子,讓老頭子想起了一個人。”
南榮寧眉頭輕挑,示意對方說下去。
原妄坐在地上,蒼老的雙眼望着天,眼神中難得流露出一抹孤寂。
“我從前有過一個愛徒,他是我見過在咒術上天分最高的人,打小就跟在我身邊,我將自己全部的學識都教給了他,把他當作繼承人一樣培養。”
“他有着常人沒有的天分,卻從不驕傲,他像是一個專門爲咒術而生的孩子,因此我十分寵溺他,即便他做錯了事,我也會偏向於他。”
“就這樣偏着偏着,我忽視了他的變化,他以前是個很聽話的孩子,即便有時叛逆,也只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可後來……他的變化越來越大,野心也愈發掩藏不住,等我反應過來時,他的眼裏,只剩下慾望和扭曲。”
說到這裏,原妄的表情變得傷感起來,眼神中透着痛苦。
南榮寧熟悉這個眼神,這是被信任之人背叛的眼神。
“你身上的傷,是他造成的?”南榮寧問。
原妄苦笑着:“我原本就打算將我所有的一切都留給他,誰知他卻那樣着急,竟找我挑戰,他的咒術已經到了登峯造極的地步,即便是我,也敵不過他。”
“我敗在了他的手上,爲了讓我再無翻身之地,他將我變成了一個廢人,我不堪在他的囚禁下生活,便在舊友的幫助下,逃離了南元洲,兜兜轉轉,纔到了這個地方。”
南榮寧靜靜地聽着,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只是那雙眼睛,不知爲何變得冰冷了些。
沉默了片刻後,南榮寧淡淡地問了一句:“你的徒弟,姓什麼?”
“姓溫,叫溫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