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後來,她已經分不清現在在木家的那個人到底是梅寒香還是木含香。
她目光散亂,整個人渾渾沌沌的,就像是失了魂一般,漫無目的地走着。
有村民從她身邊經過,停下腳步,露出憐憫的目光看向她。
“木丫頭,是不是你後孃又爲難你了啊?”
“哎呀,這木丫頭,肯定又被柳翠枝和梅寒香欺負了。看她那一臉的呆樣。早晚,這孩子得在她們手上廢了……”
“是啊。可憐啊……”
木紫鳶對村民的議論聲充耳不聞。
她就像一個會行走的木偶般,呆滯地、沒有方向地走着。
走着走着,她跑了起來。到最後,她越跑越快,就像是身後有一羣甩不掉的惡魔在追她。
她想要甩開腦中梅寒香和木含香的臉。她想甩掉心底冒出來的,讓梅寒香來償還木含香犯錯的念頭。
她必須竭盡全力地往前跑,不回頭地往前跑,才能甩開那個拼命要佔據她全部思想的念頭。
她心中很清楚的知道,她們不是同一個人。她們是兩個不同空間的人。
儘管小七告訴過她,梅寒香就是木含香的前世。後世的木含香就是這一世的梅寒香死後重生到她的身上。
可是現在的梅寒香儘管張揚跋扈,卻還沒有對她做出那麼殘忍的事。
她怎麼能對一個無辜的人報仇呢?
就算是要報仇,也應該是回到後世,找那個害她慘死的木含香。
木紫鳶直到跑不動,纔在一個田梗邊停下了腳步。她扶着一棵樹的樹杆,拼命地喘着氣。
“木含香……”木紫鳶在心中喃喃道:“我該如何才能回到重生前?如何才能再見到木含香,向她報仇雪恨?”
“喲,這不是紫鳶妹妹嗎?”一個公鴨般的聲音在木紫鳶的身後響起。
木紫鳶忍住心裏泛起的噁心,轉頭冷冷地看向那個站在她身後,一臉猥瑣的年輕男人。
“柳懷水?”木紫鳶看清來人,從原主的記憶裏搜索到眼前這人的身份。
這是柳翠枝的侄子,梅寒香的表哥。
“哎呀,沒想到,妹妹還能記得我啊。”柳懷水往木紫鳶的跟前湊了湊,伸手想要向她的臉上摸去。
木紫鳶忙往旁邊挪了一步,躲開了柳懷水伸過來的手,冷聲道:“柳懷水,請你放尊重點。”
“喲,妹妹這是生氣了?”柳懷水嘿嘿笑了起來,露出一嘴的大黃牙,道:“哥哥我不是心疼你嘛。看你,這大冷天的,還弄了一臉的汗。我這不是要幫你擦汗嘛。”
“不勞你費心了。”木紫鳶冷哼一聲,看也不看他,轉身就要往回走。
柳懷水見木紫鳶要離開,忙快走幾步,與她並排走着,笑着道:“妹妹這是要回家?”
“……”木紫鳶目視前方,不想搭理他。
柳懷水卻並不在意,擠眉弄眼道:“正巧,我也要去看望姑姑與寒香妹妹。”
木紫鳶停下腳步,皺起眉頭。
這個柳懷水就是一個地痞流氓。什麼樣的齷蹉事他都能幹得出來。
前陣子,他因偷了鄰村一個小媳婦的衣裳,被她家男人當場抓住打了一頓,並送了官。
現在,他出現在這裏,看來是懲罰結束給放出來了。
這樣的人,還是少惹爲妙。
這丫頭雖然有些瘦弱,但這臉蛋漂亮啊。若是弄到手,嘿嘿……
“柳懷水,你就這麼閒嗎?非得跟着我嗎?”木紫鳶沉下臉,眼露寒光地盯着他。
柳懷水一愣,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從未見過木紫鳶露出過這種表情,這種眼神。
這丫頭從來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從前他也沒少佔她的便宜。每次見到她,總會找着各種藉口對她動手動腳。而這丫頭,也從來不敢吭聲,只默默地任由他揩油。
現在,他見木紫鳶對他露出這般凌厲的目光,不禁打了個冷顫。
“你……”柳懷水皺眉,疑惑着木紫鳶怎麼突然變得不怕他了。
“我怎麼了?”木紫鳶目光森冷地看向柳懷水。
柳懷水訥訥地看着木紫鳶半天,突然大笑了起來,上前就要抓住她的手腕。
木紫鳶往旁邊一個側步,躲開了柳懷水的手。
“妹妹,你以爲你裝作這般冷漠的表情,我就被你嚇到了嗎?”他又向着木紫鳶走了一步,低聲笑道:“不過,你這冷臉的表情,可比你以往那畏縮的模樣有意思多了。哥哥我,喜歡。”
他說着,又向着木紫鳶靠近了一些,想伸手去摸她的臉。
木紫鳶的心裏升起怒火,揚手用力給了柳懷水一個響亮的巴掌。
“你?”柳懷水不可思議地瞪着木紫鳶。
這個懦弱可欺的丫頭居然敢打他?想他在這錦鯉村,還從來沒人敢如此對他。就是他爹,也從來沒捨得打過他。
“這一巴掌,是爲以前的我討回來的!”木紫鳶的眼神幽暗,快步上前,擡手又是一巴掌打在柳懷水的另一邊臉上。
“這一巴掌,是爲你剛纔對我不敬教訓你的!”
柳懷水被打懵。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他摸了摸着兩邊臉頰,眼中噴出火來,大着嗓門叫囂了起來。
“你!你敢打我?”
木紫鳶冷笑:“打你又怎麼樣?”
“好你個木紫鳶,老子疼你你不要。看老子不抽死你!”柳懷水說着,就要上前對木紫鳶動手。
可是,他還沒靠近木紫鳶,就被人抓住了胳膊,一把甩在地上。
柳懷水被那人摔得半天起不來,趴在地上哇哇大叫。
“誰?是哪個該殺千刀的敢對老子下黑手?”
“老子?”那人冷聲道:“敢在我面前稱老子的人,恐怕早就去見了閻王爺了。”
柳懷水聽那人這樣說,忙回頭看向那個說話的人。
“姑……姑父……”柳懷水感覺到這個稱呼不對,忙又叫了聲:“梅大叔……”
梅友纔看着柳懷水冷哼一聲,道:“臭小子,長本事了哈?敢對我自稱老子了?”
柳懷水忙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堆着笑道:“哪敢啊。我還以爲是村子裏哪個不長眼的呢。”
“不長眼?”梅友才小心地看了看陰沉着臉的木紫鳶,轉頭向着柳懷水伸手打向他的後腦勺,哼哼道:“我看,是你這小畜生不長眼!你是活膩歪了怎麼的?膽敢惹木丫頭不高興?”
“梅大叔……”柳懷水不解地看着梅友才一臉淤青的模樣,又看了看木紫鳶黑着臉的模樣,心裏直犯嘀咕。
這個前姑父是怎麼了?居然對這個膽小怕事的丫頭這般維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