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楊彪不懷好意地看向他,吞了吞唾沫,有種想要往後縮的感覺。
可是,他想到他剛剛纔吃了木紫鳶一桌子的飯菜。現在人家遇到麻煩,他卻往後縮,似乎很不講義氣。
更何況,木紫鳶現在還是他的老闆,是他的衣食父母。他此時若是不挺身而出,他這份差事說不定得泡湯。
只是,陳悟想不明白,楊彪怎麼會認識眼前這個看着很能幹的木姑娘的。
“他啊,是我哥。”木紫鳶見陳悟半天沒說話,就代他答道。
陳悟一愣,突然有種真的當了哥哥的使命感。
他很用力地點頭:“對。我是她哥。”
“你哥?”楊彪疑惑地再次打量了陳悟,搖頭道:“沒聽柳翠枝提過她還有個兒子啊。”
“他又不是柳翠枝生的,當然不會跟你提。”木紫鳶哼道。
“也對。”楊彪伸手拍了拍陳悟的肩膀,笑呵呵地打着招呼:“這麼說來,我也要叫你聲哥?”
陳悟瞬間感到頭皮一麻,有種想哭的衝動。
這鎮子上的地痞叫他哥?而且還是年紀比他大了不少的人叫他哥?他怎麼敢答應啊!
木紫鳶看着陳悟一臉忐忑的表情,就知道他被楊彪這話給嚇着了。
“楊爺,這怎麼敢當啊?你就不要逗我哥了。他的膽子小,會被嚇着。”
木紫鳶淺笑着看向楊彪,叫小二拿了乾淨的碗筷過來擺放到楊彪的面前。
“既然這麼湊巧遇到了,我請楊爺喫個便飯。楊爺願意給我這個面子嗎?”
“當然。美人請喫飯,我當然不能不給面子。”楊彪眯着眼笑了起來。
木安楠聽了楊彪的這句話,臉黑了下來。
這個人肯定沒安好心。姐姐這樣請他喫飯,說不定還要惹上麻煩。
楊彪剛坐下,李掌櫃就帶着店小二一道送上了木紫鳶點的飯菜。
“李掌櫃也一道喫點?”木紫鳶笑盈盈地看向李掌櫃。
“不了。我還要招呼其他客人。你們慢慢喫。”李掌櫃笑呵呵地搖頭,並看向陳悟:“你可不要又把這些都一個人喫完了。”
陳悟有點尷尬地紅了臉,點了點頭,並不說話。
楊彪看着這一桌子李氏飯館裏的招牌菜,臉上露出訝異的表情。
眼前的木紫鳶,怎麼會有這麼多銀子點了這麼多招牌菜?就算是他,每次來也只點那麼一道招牌菜,其他的,都是些不值錢的家常菜。
不過,這丫頭連千年人蔘都能只抵百兩銀子的債給他,這一桌的飯菜又算得了什麼呢?
既然如此,柳翠枝爲何還要找他借那一百兩銀子?她不會直接找這丫頭要嗎?
“木姑娘,你娘又向我借了一百兩銀子。”楊彪說着,觀察着木紫鳶的表情,見她沒反應,就直接問:“這事,你可知道?”
木紫鳶嗯了一聲,點頭:“楊爺爲何要和我說這事?”她那靈動的大眼轉了轉,笑道:“難道楊爺是在向我討債?”
楊彪笑了起來,擺手道:“哪能啊。這又不是你欠的債。”
“楊爺清楚最好。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可千萬別找錯了人。”她點了點桌子上的菜,招呼道:“楊爺、哥,別愣着了,趁熱喫啊。”
楊彪點頭,吃了幾口菜,有點不過癮地喊了店小二上了壺酒,自斟自飲起來。
幾杯酒下肚,楊彪有點暈乎乎起來。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木紫鳶。長相明明還是那天見過的模樣。只是,她全身所散發出來的氣場卻不同了。
眼前的丫頭,讓人有種想要接近,卻又有種敬畏的不敢貿然靠近的感覺。
這丫頭真的是錦鯉村那個木家的膽小怕事的丫頭嗎?不管是柳翠枝之前告訴他的,還是他之前見她時的感覺,她就是一個生性懦弱,見人不敢擡頭,話都不敢說的膽小的鄉下丫頭。
可眼前的木紫鳶竟然給他一種外表柔弱,骨子裏卻很堅韌倔強的感覺。
“木姑娘,我怎麼發現,你變了?”楊彪藉着酒意,口齒不清地問。
“哦?”木紫鳶輕笑起來:“是麼?楊爺很瞭解我?”
“木姑娘,我覺得,你不是之前那個木姑娘了。變了,變得更美,更有吸引力了。”楊彪說完,端起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楊彪細細回想了之前去收債時第一眼見到木紫鳶時的感覺。
當時的她,穿着打了無數補丁的破衣裳。整個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滿頭的烏髮像是稻草般雜亂無章。她低着頭,縮着腦袋不敢擡頭看人。
當時他讓她擡起頭時,只看到她那雙驚慌失措的眼睛不知道要看向何處。問她什麼話,她也只會用點頭或是搖頭來回答。
他記得他當時對她是沒什麼興趣的。在他的心裏,只覺得這丫頭長得雖然好看,卻是木訥無趣的。就算讓她抵了債,也賣不出好價錢,賺不了多少銀子。
她還不如柳翠枝的親生女兒梅寒香討人喜歡。至少在當時,梅寒香要比眼前的木紫鳶值錢多了。
他現在細想之後發現,那天木紫鳶撞暈清醒後,看人的眼神與說話的條理,明顯與之前不一樣了。
後來,又因爲這丫頭拿回了那根人蔘,他的所有心思都在那根人蔘上,更不會去在意這丫頭有什麼地方不同了。
當時還以爲是因爲撞壞了腦袋,變成傻子不知道害怕的原因。
現在看來,眼前的丫頭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難道,所有人都被這丫頭的表相給騙了?難道,這丫頭一直是在玩着扮豬喫老虎的遊戲?
“木姑娘真的不打算爲你娘還債?”楊彪試探地問。
木紫鳶嗤笑,一雙靈動的大眼看向楊彪:“對於她們,做一次好人也就夠了。畢竟白眼狼這種東西,是不值得我花心思再次去救的。”
“呵呵……木姑娘說的是啊。”楊彪乾笑了幾聲,問:“若是你娘真的還不起銀子,你就不怕她像上次那樣直接用你來抵債?”
“是嗎?”木紫鳶笑笑地夾了塊鱸魚肉慢慢地嚼着,嚥下後,道:“我倒是覺着,我娘不敢再拿我去抵她欠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