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朋友。
至少不是仇人,也不是對手。
見了面可以不用噓寒問暖,至少不會針鋒相對,不死不休。
這是傅雲城的想法。
在前幾天出事的那個下午,在看到南景沉入湖中水面浮起鮮血時,以爲她九死一生,以爲她真的就這麼消失。
那一刻,他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心底那一直以來被他刻意忽視的情緒,在那瞬間滋生蔓延,攪得整個人近乎瘋狂……
而後看到南景從水裏出來,還有餘力朝那殺手飛出一刀子,那一瞬間,他大大鬆了一口氣。
還好她沒事。
再後來,看到南景滿身狼狽被人掐着脖子近乎窒息時,他明知自己不敵,卻還衝上去,那一刻沒有過多考慮。
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她不能出事……
現在回想起來,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對南景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厭惡。
所以……
回到朋友的位置也好。
南景聽到這話卻有些懵。
大清早的這人吃錯藥了?
見她一臉狐疑,傅雲城又重複了一遍,“我們做朋友吧。”
“朋友?”
看着他那認真的表情,南景突然就笑了。
認識他兩世,從沒覺得他這麼天真過。
“哈哈……”
真是年度最佳笑話。
南景笑得肚子都疼了。
她擡起頭,看着眼前這陌生又熟悉的臉。
上一世,在她頂罪出獄後,滿心歡喜的找他兌現承諾。
問,“你讓我做的我都做了,現在,你是不是可以娶我了?”
她滿懷期待。
縱然那五年的時光裏受了數不清的折磨,但在見到他的那一刻,苦也甜,不曾抱怨過分毫。
那時的傅雲城居高臨下,滿臉漠然的看着她,冷冷道:“你配嗎?”
真正擊垮她的不是那五年。
而是五年之後這戳進心窩子都不見血的三個字!
你配嗎?
配嗎?
南景仰起頭,笑容漸漸收起,“我不配。”
“我何德何能,哪兒有這個資格和傅少爺做朋友啊。”
她說着,眼底寒芒乍現。
前一秒兩人還能心平氣和好好說話,這會兒針對的意味明顯,比起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傅雲城不明所以,“你……”
他不知道爲什麼南景要對他抱有這麼大的敵意!
甚至是……恨。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見南景把那份早餐一同推開,“謝謝,不需要,拿走吧。”
恰好這時唐小五已經回來了。
傅雲城拿走了桌上的袋子,正準備丟進垃圾桶,卻聽門口傳來驚喜的聲音,“咦,是給我準備的嗎?”
祝靈悅出現在門口,笑容天真爛漫,“那太好了,剛好我還沒喫早餐呢!”
說着她徑直接過那份早餐,甜甜的道謝,“謝謝你啊雲城哥哥,我最喜歡喝粥了呢!”
傅雲城有些尷尬,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祝靈悅就已經打開蓋子吃了起來。
唐小五嘖嘖幾聲,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小聲吐槽,“怎麼大夏天的我還覺得有點冷呢?寒毛都豎起來了!”
南景聞言撲哧一笑,埋頭將她買來的早餐給吃了個乾淨。
上了兩節課後南景坐不住了,便告了假回到了宿舍。
還是之前住的那棟公寓,只不過顧嬌嬌已經退學離開。
她和傅雲城的房間依舊是在對門。
只不過傅雲城並不住校,偶爾也就只是午休的時候會來小憩一會兒。
南景打開房門走進去,哪怕好幾天沒來了,裏面卻依舊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結果剛剛睡着手機就響了。
打來電話的是杜長歌。
他開門見山直接說道,“南小姐,你上次不是說讓我給你介紹幾個導演嗎?剛好我有個朋友對你的劇本很感興趣,有時間見一見嗎?”
“好啊,就今晚吧。”
她隨口說了個時間,便把電話掛斷。
等再次睡醒,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動身前,南景還檢查了自己的傷口。
意外的是,她明明沒有吃藥,可身體的修復力甚至比吃了藥癒合的速度還要快!
這是什麼情況?
難不成不知不覺間,她的體質也發生了變化?
南景想了想,百思不得其解。
但這也是好事。
照這個進度下去,再過兩天不杵柺杖也能行走了。
收拾好後,南景打開門出去,就見祝靈悅也恰好開門出來。
從……傅雲城的房間裏出來。
兩人不期然打了個照面。
南景淡定如常,跟沒看到似的,徑直下樓。
祝靈悅卻追了過來,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和羞愧,“那個,我有些不舒服,所以借用一下傅少爺的房間休息……”
“哦。”
南景有些好笑。
哪怕他們倆睡一張牀上她也沒意見啊。
“不用解釋,跟我沒關係,怎麼做那都是你們的事。”
說完南景便轉身,杵着雙柺繼續下樓。
剛剛踩下第一階樓梯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低頭一看,只見地上不知什麼時候竟多了一層油!
她想要退回卻已經來不及了,雙柺在撐下去的那一瞬間立刻打滑!
失重的感覺頃刻傳來!
南景心頭一跳,眼看自己就要摔下樓梯!
便立刻伸出手去,在這電光火石間牢牢抓緊了樓梯扶手!
幸虧反應及時身手敏捷,她堪堪穩住身形。
見南景發生意外,祝靈悅一臉緊張擔心的衝了過來,高聲喊道,“小心!”
說着伸手來抓她,卻被那油滑了一腳,自己反倒咚咚咚摔下了樓梯!
這特麼……
南景懵了。
就見公寓門外一道身影飛快的衝了進來。
傅雲城一把將額頭滲血的祝靈悅抱起,滿臉擔心和緊張。
同時那質問的眼神掃向南景,沉着臉問,“你推的?”
“……”
很好。
果然是她熟悉的狗東西。
南景懶洋洋的笑了,“對,我推的。”
說着她慢慢走下樓。
傅雲城氣得渾身發抖。
他最討厭的,就是南景這副對任何事情都漫不經心的樣子,永遠事不關己,冷漠無情!
傅雲城一把抱起祝靈悅,準備先將她送往醫務室。
就見祝靈悅勉強睜開了眼睛,拽着他的胳膊,虛弱道:“雲城你誤會了。”
“是南景同學差點摔倒,我伸手拉一把,結果樓梯太滑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不關南景同學的事。”
她強撐着解釋,說完便靠在他懷裏暈過去了。
傅雲城的眉頭皺得更緊。
他好像又一次,不分青紅皁白就誤會南景……
“那既然不是你推的,你爲什麼又要承認?”
傅雲城看着南景,問道:“解釋一句有那麼難嗎?”
“不難。”
南景徑直離開,“但要看對誰。”
有些人,她就算解釋的再多別人也不會信。
但還有些人,哪怕她什麼都不說,他卻從頭到尾都相信。
這就是區別。
走到門口的時候,南景突然回過頭,笑了,“你問我能不能做朋友,這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