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城也擠了上來。
知道他擔心祝靈悅，南景便沒說什麼，只道：“我很感激你今夜的出手搭救，雖然並沒有什麼用，但還是謝謝你。”
“……”
傅雲城聽得眼皮子一跳一跳的。
南景就是有這種本事，說的這番話也不知道是真心實意感激他，還是變相暗暗貶損。
不過依照南景乾脆利落的性格，她要真的貶損絕對不會這麼拐彎抹角。
這麼一想，傅雲城心裏又稍稍好受點。
等等。
他怕不是有被虐傾向？
換做以前他絕對跳起來發火了，現在竟然還能心平氣和？甚至對南景的感激還有些意外和暗喜？
神經病！
傅雲城暗自唾罵自己一聲，就聽南景補充道，“不過事先說好，祝靈悅不歸我管，我只救我要救的人，其他的，請傅少爺自行安排。”
南景的意思很簡單。
對於外人，尤其是祝靈悅，見死她都不救，所以這事先聲明，是讓傅雲城最好心裏有個數。
到時候真要出了什麼事兒，可千萬別指望她。
尋常人聽到這番話，就算表面不說什麼，估計心底還得大罵她冷血無情。
但傅雲城對南景的心思和性格已經有了個清晰的認知，只說了一句，“你還真是睚眥必報。”
南景挑挑眉，“過獎。”
她本就是睚眥必報的人。
祝靈悅和她不對付，不懷好意，居心叵測，她可沒那麼大的心以德報怨。
真要說起來，不在背後踩她一腳都算是她仁慈。
關明君開着車一路追蹤，南景聞着空氣中越來越淡的血腥味，時不時給指個方向。
那幾人受了傷，想必跑是跑不遠的，唯一擔心的就是唐小五。
那些人把她和祝靈悅一起抓走，也不知道會經歷什麼。
南景憂心忡忡。
卻在這時她接到一個電話。
來電顯示竟然就是唐小五！
南景心中一驚，很是驚訝，立刻劃下接聽，“小五，是你嗎？你怎麼樣，還好嗎？”
那邊傳來哽咽的哭聲。
不是受委屈，不是被欺負。
而是悲慟之下近乎絕望的嚎哭。
不妙的預感越演越烈。
南景按捺住狂跳的眼皮，不知不覺聲音都有些顫，“發生了什麼？別哭，告訴我。”
“景姐……”
那邊確確實實是唐小五的聲音，看起來她還能打電話應該是已經被人救下了，但這哭聲撕心裂肺，攪得人心中不安。
南景加重語氣，沉聲道，“說！”
“景姐……”
唐小五奔潰的聲音終於傳了過來，“肚子爲了救我們，他……他死了。”
！！！
南景臉色驟變。
十分鐘後她到了唐小五所在的地點。
入目所及，這是出城的大道。
四面燈光明亮，寬闊的柏油馬路平整空曠。
在離開這條出城大道的附近有一個隧道口，三輛車相撞，面目全非，滿地狼藉。
唐小五跪坐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而地上一動不動的，是滿身是血的杜子騰。
南景只看了一眼，就這麼一眼她就知道，杜子騰失去了生命體徵，心跳驟停應該是在七分鐘之前。
他已經死了。
怎麼會這樣……
白天不是纔好好的嗎？
不是才問她喜歡什麼禮物的嗎？
南景跑上前，身上的藥丸拼命往杜子騰嘴裏塞，一顆兩顆三顆，可是杜子騰沒有半點反應。
她的藥不起作用，任她怎麼施救，地上的人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
關明君阻止了南景不停喂藥的行爲，小聲道：“小姐，別這樣，人已經無力迴天了，讓他安靜的走吧……”
南景哽咽，喃喃重複了一句話，“我來晚了，是我來晚了。”
如果能趕在杜子騰搶救無效之前抵達，興許她的藥可以把杜子騰從鬼門關救回來，可是現在，她晚到無力迴天。
“不怪你。”
關明君的目光卻落在了杜子騰身上，造成致命傷的，是汽車一塊長長的鐵皮，直接將他心臟貫穿。
她不忍心說，就算南景趕上了，這樣的傷也是救不回的。
靈藥可以延年益壽，可以爲之續命。
但並不可以起死回生。
南景閉了閉眼，眼淚終究忍不住，一顆顆滾落，砸在地上，燙的灼人。
她拍了拍杜子騰的胳膊，想說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杜子騰的手無力垂下，南景卻發現他手心裏緊緊攥着一個東西。
她小心翼翼的掰開，發現他手裏握着的，是一個染血的銀色手環。
確切來說，這手環其實是一根細繩，合起來是手環，銀的質地，一甩開卻是細繩，在會用繩子的人手裏，是小型的殺傷性武器。
這東西南景之前看到過，只有黑市可以買得到，但是價格昂貴，十分珍稀。
唐小五含淚解釋，“景姐，肚子說，這是他送你的禮物……”
“他還說什麼了？”
“他還說他不怕，因爲你一定會來救他。”唐小五哽咽着，艱難的把這句話說完。
南景緊握手環的手在微微顫抖。
這個初次見面找她麻煩，反被她打得流鼻血的少年；這個傲嬌別過頭去，說他最講義氣的憨憨。
這個在眼看着她孤身離去引開猛獸，急得雙目充血不顧一切追去的傻子。
這個深陷幽閉恐懼症，在她踹開門救他出來後，抱着她哭得稀里嘩啦的夯貨。
這個聽不得別人說她一句污言穢語，衝上去和人打作一團，揍得別人鼻血狂飆的弟弟。
這個笑容燦爛說等他回來的大傻子。
可從此以後，他再也等不到她來救他了。
他甚至到死都不知道，那個被他稱之爲仙女，心心念唸了好久的麋鹿少女其實就是她。
現在沒機會講的，以後也沒機會了。
明明怕黑，卻永遠陷於黑暗中。
多殘忍。
南景擡起頭，一雙眼睛幽幽的，帶着令人深懼的光，帶着令人可怕的怒意。層層翻滾，最後掀起驚濤駭浪。
“我要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唐小五擦了擦淚，將她被抓走後經歷的一切全都述說了一遍。
二十分鐘前。
唐小五眼睜睜看着那殺手手裏的刀即將朝着南景落下，她想也不想的撞了上去，用自己的身體將那殺手撞得後退了好幾步。
效果很不錯，但她卻被那殺手一巴掌扇飛！
對方看到她，似乎唸叨了一句什麼死亡名單，然後就把她連同祝靈悅一起帶走了。
此時夜深，在另外一條路上的杜子騰心情愉快，手裏拿着不斷觀賞的東西，是他求了好久才終於託人從黑市上買到的手環。
雖然價格翻倍，雖然被人宰了好大一筆，但他願意當這個冤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