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傻。

    傻到看不出說這些話的人,眼裏除了幸災樂禍的嘲諷以外,還有濃濃的羨慕和嫉妒。

    因爲嫉妒,所以他們說的話一次比一次難聽。

    少年的驕傲總是那麼自以爲是。

    每當有人幸災樂禍的說:“傅少爺,人家南景對你癡心一片,死心塌地趕也趕不走,關鍵是長得還特漂亮,這你都不動心?”

    邊上鬨笑聲響起,一衆狐朋狗友,紈絝子弟們都在看戲。

    南景一臉期待。

    而他只會裝出一副冷冷的樣子,不耐煩的回答:“關我什麼事!”

    每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女孩眼中的光芒都會黯淡幾分。

    可她還是會說:“你不喜歡我沒關係,我會努力讓你喜歡我噠!”

    這份不諳世事的可愛,多麼撥人心絃。

    可他偏偏在意別人嘲諷的眼神,推開她,疏遠她,厭惡她。

    這不是活該是什麼?

    傅雲城心口一窒,腦海中浮現的畫面繼續轉動。

    一眨眼,他遇見了轉校而來的祝靈悅。

    被她那份坦率天真所吸引,他不顧一切阻攔,和南景強行退婚。

    後來祝靈悅被一個混混糾纏,失手之下誤殺了那人。她滿臉慌張哭着求他幫忙,順帶提出了讓南景頂替她坐牢的想法。

    他答應了。

    他竟然答應了?

    傅雲城懵了,震驚的額頭青筋都暴了起來。

    “不可能,我怎麼會答應?這不是真的,這不是我,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嘶吼着,滿眼不可置信。

    然而寶盒散發的光芒之中,那道虛無縹緲的聲音再次幽幽響起:“少年人,這就是你的前生。”

    事實就是事實,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不管傅雲城怎麼想,那畫面依舊在繼續。

    在他提出讓南景爲祝靈悅頂罪的時候,南景竟然答應了,條件是:“等我出來之後,你要履行承諾,娶我。”

    “好。”

    這是一個根本就不公平的交易。

    要有多傻多深情,才讓她點了這個頭?

    傅雲城滿心震驚,只覺得心口像是在被什麼東西捶打,一下又一下,滔天痛意傳來,幾乎叫他窒息!

    更加窒息的是,牢獄裏的南景受盡折磨和欺辱。

    那個曾經一身傲骨的南家千金,那個天真無邪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被折磨到像是變了一個人,死氣沉沉,滿身鋒芒。

    而這五年期間,顧嬌嬌一手設計,親手放火燒死了趙淑儀,下毒毒傻了南蘅,拔掉了南向民的氧氣罩……

    整個南家,就此覆滅!

    等南景五年後出獄,面對的就是這樣家破人亡的悽慘下場。

    那個時候他在幹什麼呢?在和祝靈悅執手相依,甜甜蜜蜜。

    在南景出獄後要他履行承諾時,他只覺可笑,居高臨下反問了一句:“你配嗎?”

    那個曾經愛笑,滿眼都是星光的少女沉默了。

    然後轉身離開。

    在路上,她被顧嬌嬌派人抓走,然後……活活打死!

    ……

    到這裏,畫面消失,寶盒散發的光芒在瞬間消散,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室內恢復平靜,落針可聞。

    然後,傅雲城聽見了自己的哽咽聲。

    不過幾分鐘的畫面而已,卻像是閱盡千帆,過了億萬年那麼漫長。

    怪不得,怪不得南景那麼恨他。

    怪不得她會說,他欠她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傅雲城起身,恍恍惚惚將手裏的寶盒放回牀底下,然後瘋了一般跑出去。

    外面的管家找不到人都已經急瘋了,見他跑出來,連忙跺腳:“哎喲喂少爺你跑哪兒去了,這馬上就要錯過時間了!”

    “走。”

    他坐上車,臉色匆忙而慌亂。

    “開車,快點!”

    他要去見南景。

    他要親口告訴她——

    他後悔了。

    …………

    訂婚現場的酒店裏。

    已經快要十一點了,來往的賓客差不多都到齊了。臺上,蓋着頭紗穿着昂貴禮服的祝靈悅站在那兒,笑容甜美又期待。

    然而準新郎卻遲遲未來。

    傅太太賠着笑,“估計是路上堵車了。”她說完,轉身又又又給家裏打了個電話,急得上火:“來了沒有?”

    “出發了出發了,少爺已經在路上了,預計十分鐘後就可以到達!”

    管家連忙說道:“太太您別生氣,少爺他不是有意耽擱的。”

    “知道了。”

    傅太太掛斷電話,又走到祝靈悅面前安撫:“雲城已經在路上了,前面一直堵車,好在現在就快要到了。”

    說着傅太太咦了一聲:“靈悅,你的臉……”

    “不小心過敏了,醫生說是急性過敏,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估計是昨晚喫東西喫壞了吧。”祝靈悅委屈嘆息:“要過幾天才能好呢。”

    “沒事沒事,這也看不出來,呵呵。”

    傅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睜眼說瞎話。

    怎麼會看不出來?

    當人家瞎啊!

    底下一衆賓客們坐在位置上,一擡眼就看到這鋪滿鮮花夢幻不已的臺子上,準新娘蒙着白紗,一張臉若隱若現看不真切。

    但在閃光燈和鎂光燈的照映下,那滿身無處可藏的紅疙瘩,簡直能嚇哭小孩兒!

    偏偏有個小孩兒藝高人膽大,悄悄爬上臺子繞到了祝靈悅背後,然後惡作劇一般猛地扯下她頭上蓋着的白紗,揚聲喊道——

    “看新娘咯!”

    沒了白紗遮擋的準新娘,臉上鮮紅的疙瘩猙獰又可怖!

    現場有倒吸涼氣的聲音接連響起,賓客們顯然被嚇得不輕!

    鎂光燈下,祝靈悅無處遁形,尷尬的無地自容!

    她只能又急又惱的將白紗從那小孩兒手裏搶了回來,不料小孩兒童言無忌,哇一聲哭了,大喊道:“好醜的新娘!嗚嗚嗚我不看了!”

    現場也不知道是誰,撲哧笑了起來。

    然後極力抑制的,隱隱約約的笑聲接連響起。

    沒有明着大聲笑,那是給南傅兩家面子。

    他們其實也不想失了風度的,可實在忍不住……

    祝靈悅雙手握緊。

    她好恨!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今天這麼難堪過!

    真正丟臉丟到家!

    作爲她的未婚夫,爲什麼傅雲城還不來解救她?

    祝靈悅心心念唸的傅雲城沒等來,倒是南景和南蘅終於到場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在南景出現的那一刻,一衆賓客們只覺得剛剛被辣疼的眼睛終於受到了清泉般的洗禮。

    一襲淺粉色禮服的南景緩步而來,冰肌玉骨,膚若凝脂。

    精緻俏麗的臉略施粉黛,足以傾倒衆生。

    勾魂攝魄,驚豔四座。

    倒吸氣的聲音再次響起,然而這回卻是清一色的驚豔和讚美——

    “不愧是臨城第一美人!果然國色天香,沉魚落雁!”

    “臥槽,對這樣一張臉我真的毫無抵抗力,也太驚豔了吧!”

    “禍水啊禍水……”

    有人驚豔就有人嫉妒。

    聽到這些話的祝靈悅都快氣瘋了!

    若不是南景害她,她又怎麼會被蠱蟲反噬,起這一身噁心人的紅疙瘩?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南景好過!

    祝靈悅便看向了賓客席中的餘秀秀。

    之前她剛到場的時候就私底下和餘秀秀哭訴過了,還暗示過讓她在合適的機會里捅出南景的所作所爲。

    眼下,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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