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

    南景沒動。

    厲斯寒又喊了一聲,接着開始自問自答:“小景,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母親是什麼時候嗎?時間太久了,我忘記是多少年前,但我永遠都記得,她笑起來的樣子,很美。”

    南景靜靜聽着。

    “你想知道我和你母親的關係嗎?你一定不知道。”

    “最早,我纔是她的未婚夫。她也答應過,以後一定會嫁給我的,但自從那個男人出現開始,一切都變了。”

    “我有時候也恨你,因爲你眉眼間能看出你父親的影子。但大多數時候,我又捨不得傷害你,因爲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很像……”

    厲斯寒回憶起這些的時候,臉上偶爾帶着追憶的笑容,偶爾又帶着幾分恨意。

    南景明白,當初他作爲師父出現在她身邊,口口聲聲說着會保護她一輩子的話,這番話其實是想要透過她的眉眼,說給她母親聽。

    一份感情,一執着就是大半輩子。

    南景沉默了半晌,緩緩道:“師父,已經很多年過去了,你該放下了。你也該試着,看看你身邊的人,不管怎麼說,總有人在乎着你,不是嗎?”

    厲斯寒恍若未聞,只是一遍遍的重複:“是啊,這麼多年過去,該放下了,是該放下了……”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隨時會消散。

    這番追憶過往的話,不像是感慨和懺悔,更像是……解脫和告別。

    南景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就見厲斯寒笑了一聲,然後從地上站起身,看着祭臺中心道:“這陣法是假的,可憐我真的相信了。那這祭臺底下,據說是地獄,不知道有沒有騙我……”

    話落的那一瞬間,他縱身一躍!

    “主人!”

    關明君臉色一變,然後二話不說跟着就跳了下去。

    “關姐?”南景呼吸一窒,在關明君跳下去之前,她一把撲過去死死抓住了關明君的手。

    這個祭臺很深,深不見底。下面黑漆漆的,誰都不知道底下有什麼,要是直接摔下去,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性!

    南景抓住了關明君的手,可也架不住關明君整個身子都在祭臺底下!

    “關姐,你答應過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的。”

    “對不起小姐,我可能要食言了,對不起……”關明君紅着眼眶,一邊說着,一邊掰開南景的手:“小姐,你要照顧好自己。”

    一根根手指被掰開。

    南景拼命想挽留,這隻能眼睜睜看着關明君衝她露出一抹開懷的笑,然後直直的,徹底墜入了黑暗之中。

    底下一點聲音都沒有,黑的完全看不見。

    祭臺很高,中間的石柱完全是空心的,誰都不知道這通向地底深處到底有多深。

    在厲斯寒和關明君一前一後掉下去時,祭臺中心的機關緩緩運作,那深淵被遮擋,又恢復成了一片平坦光滑的地面。

    南景茫然的坐在邊上。

    身旁,戰北庭輕輕拭去她的淚,安慰道:“你若是想找他們,我立刻派人下去。”

    深淵再深又如何,總能找到更深的攀登索,一點點攀登,直到下到最底下,總能直到那兩人是生是死。

    再不濟,只要南景同意,那這祭臺直接開挖,一路開挖,直接給它挖到最底下去!

    南景吸了吸鼻子,點點頭道:“先讓人找找繩索,不過不知道這裏面有多深,繩索得越唱越好。興許還會有其他的機關和危險,下去的人要身手好纔行。”

    “放心吧,讓燕遲下去。”

    正在帶人拆炸彈的燕遲:“喵喵喵???”

    南景終於放了心,“謝謝你啊。”

    “傻瓜。”戰北庭摸了摸她的頭:“跟我說什麼謝?”

    被塞了一嘴狗糧的燕遲:“???這難道不應該感謝我纔對?”

    當然,這些話他只敢小聲嗶嗶,絕對不敢直接說出口。

    定時炸彈在戰家一衆手下的分工合作下已經全都被拆除。剩下就是等找來繩子,然後從深淵底下下去找找人。

    燕遲想了想,又問了一句:“小嫂子,要是下去之後找不到人呢?或者是……他們已經摔得不能看了呢?”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隨他們去吧。”對於厲斯寒來說,這何嘗不是解脫?只不過對關明君來說,興許直到死的那一刻,她都沒辦法捂熱這個男人的心。

    南景說完,心情沉重的離開了城堡。

    外面,孟言朵已經等到不耐煩了,南景也不想賣關子,便把幻境的事情和她說了:“如果你確定要這麼做,現在就可以開始。”

    南景原以爲,以孟言朵這樣自私的女人肯定不會同意。

    畢竟這是一場夢境,只要在夢中,她就永遠不會醒來,說白了,她也會在這夢境之中漸漸走向死亡。

    等同於和自殺無異。

    誰知孟言朵聽完,沉默了幾瞬過後,她表情認真的答:“我願意!”

    “……”南景表情複雜,“那你想什麼時候開始?”

    “等我報完仇之後。”

    孟言朵說着,帶着一衆手下浩浩蕩蕩遠去,在上車離開之前,她回過頭道:“你答應我的先欠着,等我把這樁心願了卻後,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南景知道,她要報仇的對象是安九。

    眼看着孟言朵帶人離開,南景撞了撞戰北庭的胳膊,不懷好意道:“安九可要有麻煩了哦,你不是不讓我動她嗎?現在孟言朵去了,你不去救她?”

    戰北庭愣了愣,他聞到了一絲絲的酸氣,清冷的眉眼展露出極淡的笑意,他反手握住南景的手,說道:“別人的生死,關我什麼事?”

    “明明你之前還警告我來着……”南景撇撇嘴,小聲嘀咕了一句便甩開他的手進了城堡中。

    繩索已經送來了。

    爲了保證長度,是好幾條繩索連接在一起,固定好之後才慢慢放下去的。

    燕遲將一端系在了腰上,另外一端則被牢牢固定在祭臺上面。爲了保證他的安全,還有好幾個手下在邊上控制着放繩的速度。

    “這是強光手電筒,遲哥你帶着。”

    其他手下準備的很齊全,除了手電筒以外,還有一枚信號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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