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走出百十幾丈外,找到一處山崖裂縫,便開始安心修養。第一次如此消耗一空體內所有的靈力,恢復起來需要一兩天時日纔行。
經過半天一夜的吐納打坐,楊牧之體內的靈力已恢復十之七八,這方天地間蘊含的靈氣,的確不如浩然天下來得充沛豐盈。
第二早踱步來到龍柱祭壇附近,打量着一根根通天石柱,細細思忖着一個問題。
“如果洪荒天下這座祭壇是用來接引墨龍,那麼又是誰在浩然那邊幫墨龍架設出傳送陣的呢?歸墟戰火已起,難道是洪荒妖族早早就潛來浩然了?”
回想起在葫蘆鎮礦山遇見的洪荒特有妖獸:奇獅獸,就不難想到,洪荒妖族一定是早有謀劃的。
山腳下又傳來了木屐的踢踏聲,是昨天那個喜愛看書的女子又來了。
女子踩着細碎小步上山,因爲裙子包裹緊窄,走在小石板路上一扭一扭的,若是不看臉的話,就這盈盈走姿來說,絕對算得上一位美人。
她手裏提着一個青藤花籃,裏面裝滿了楊牧之不曾見過的各類食物,以爲是用來祭拜供奉的,沒想到女子將花籃遞過來:“餓了吧?快喫吧!”
見楊牧之還在發愣,女子嘿嘿笑道:“莫非你和我們一樣,喜歡茹毛飲血、生喫獸肉?”
楊牧之接過花籃,隨便挑了幾樣喫食,在手心看了看,卻遲遲不肯入嘴。
“只管放心喫吧!這些都是用米糧做成的,知道你們浩然天下的人金貴,所以做這些喫食花了我不少功夫呢!”
楊牧之撿起一塊精緻糕點塞進嘴裏,入口軟糯香甜,味道竟還不錯!
“姐姐你真是洪荒之人?爲何也會做我們浩然天下才有的特色美食?”楊牧之嘴裏塞着糕點,含糊不清問道。
女子怪笑道:“洪荒之人?怎麼我們洪荒天下還有人這個稱謂嗎?不都是叫我們妖族怪獸嗎?”
楊牧之賠笑道:“姐姐做的糕點不但味道極好,口味還很正宗哩!記得咱們靈犀洲南方一些地方,就有這種風味小喫食。你一定是去過我們浩然吧?”
女子忽然盯着楊牧之看了一會,淡淡道:“你這個讀書人,並不是那麼惹人討厭……”
楊牧之抹了一把冷汗,我竟然到了只是不惹人討厭的地步?
以前戴着那張麻子麪皮的時候,或許還真是人見人憎,不過後來恢復了真容,我楊牧之走到哪裏不都是那些女子婦人癡傻凝望的對象?
怎麼洪荒天下的審美,這麼另類的嗎?
喫過了人家花了不少功夫做的精美喫食,就該有所表示纔對。楊牧之拿出一本品相極好的《玉臺新詠》,遞給那女子道:“這本尚未載入地方縣誌就被刊印出來的書,其實是一本難得的原拓珍本。書中大多是詠頌女子才華情思,吐露當時時代背景下女子的心聲,以及鼓勵女子該有新的思想和生活,我覺得很適合你。”
那女子驚訝問道:“這麼好的書,願意借我翻閱?”
楊牧之微微一笑:“送給你。”
女子顯然始料未及,呆滯了半天后,纔在自己衣襟上擦乾淨雙手,恭敬接過那本書。小心翼翼摩挲着封皮,一臉無法掩藏的喜色。
妖族們的真名,一般是不會輕易示人的,這是它們的大道跟腳之一。
楊牧之也毫不吝嗇,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不少,聊的話題也就多起來了。
問及秀子爲何會單獨前來這裏,她無奈答道:“之前有位大人早早下達了命令,說是龍神即將到來,讓我們木奈村負責迎駕,每日午時必須有人要來祭壇祭拜。村子裏只剩下老幼婦孺了,我不來,誰來?”
龍神?楊牧之猜想木奈村民等的應該就是被他斬殺的墨龍。於是試探着問道:“世上真有龍神存在?它又能幫你們做什麼?”
“於我們這些碌碌百姓來說,祭拜龍神也就是祈求來年風調雨順,民生平安罷了。至於有沒有龍神存在,我們區區凡人又怎麼會知道?”
“那你們村裏的其它人呢?”
“男人們都被抓去造船了,因此迎接龍神大駕的光榮使命就落在我們身上了,其實……祭拜龍神所需的貢品,在村裏那些人看來是虔誠之心,而我卻知道,龍神要的並不是這些……”
秀子冷冷一笑,“龍神需要的,是我們木奈村兩千戶人家,五千多條人命而已……”
楊牧之沉默片刻,緩聲道:“或許,你們等的龍神不會出現了……”
秀子忽然大笑:“所以,我們等不到龍神大駕,卻等來了你?”
楊牧之愣了一愣,無奈道:“你倒是很清楚嘛!”
秀子長舒一口氣,“看來我的猜測是真的咯?我倒是很好奇,你也就是一位小小金丹境,是如何趁龍神不備,搶佔了它的傳送門的?”
楊牧之聳了聳肩,面帶微笑。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我們整座木奈村不用獻祭給龍神了,說起來,你纔是我們木奈村該祈求的對象,只不過其他那些愚蠢的傢伙並不會這樣想,他們等不到龍神,便會以天罰來懲治你。另外,那位大人也會遷怒你壞了他的大事,所以你這個浩然讀書人,在我們洪荒還真是寸步難行呢!”
楊牧之想了想,正色道:“秀子,你既然能看出我的金丹修爲,那麼應該也是一位修煉者纔是,可爲何我在你身上感應不到半點靈氣呢?”
“我曾經……也爬到了凝元境的高度,離金丹客只差一步之遙了。只是……”秀子的神色中,帶有一絲痛楚。
楊牧之柔聲道:“要是一段不美好的往事,你可以不說的。”
秀子凝視着楊牧之的臉,緩緩開口:“我曾經的那個男人,也與你一般好看,反正……不會差你太多就是了!”
她擡手撫摸着自己日漸失去光澤的臉龐,“以前,我也曾擁有不老容顏……只是因爲那個負心郎,我接連失去了一切。什麼海誓山盟、海枯石爛,都是讀書人嘴裏隨口說出哄騙小姑娘的把戲罷了……”
楊牧之大抵能猜出這是一個怎樣的故事了,癡情女子負心漢,世間隨時隨地都在上演。
而那句老話,也深深說進了這些癡心女子的心坎裏。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皆是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