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依,怎麼了?怎麼對着這棵樹多愁善感起來了?”冷弋不知從哪裏走了過來拍了拍紫衣的肩膀。
“無事,只是看到這棵樹又想起到我們第一次相識的時候有些感傷罷了。”冷弋伸手將紫衣擁入懷中,“不必傷感,畢竟我們還要一起再等它開花的,到時候啊,一定要比現在熱鬧!”紫衣躺在冷弋的懷中,耳朵靠着他的胸膛聽着冷弋的心跳點了點頭,心裏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
“咳咳咳,年輕人啊!”這時從這對璧人的身後突然傳出一個蒼老而且帶笑的聲音,冷老夫人身穿祖母綠衣襖,梢帶白絲的頭髮被精幹地梳成了髮髻,頭上只插了一直款式單調的銀色髮簪,被貼身服侍她的嬤嬤攙扶着站在相擁的小情侶身後。
紫衣看到了冷老夫人,害羞地從冷弋的懷中掙脫出來,行禮道:“老夫人。”
“唉,你呀以後別叫我老夫人了,就叫我祖母吧。”冷老夫人提議到。
“這,似乎不太妥當吧。”
“有什麼不妥當的,我老太婆之前就特別想要一個孫女好讓我這個老太婆好好的疼她,可我那兒子不爭氣,胎胎都是小子,好不容易有你這樣一個又漂亮又可人的女娃。怎麼?莫非你是嫌我這個老太婆還不夠資格當你的祖母嗎?”紫衣連忙搖頭:“祖母!”
“好,好,我這老太婆總算是有孫女了,這也是了了我老太婆的一樁心願。丫頭啊,以後若是在將軍府缺什麼就和祖母說,祖母好親自挑選你要用的東西!”在一旁的冷弋看着紫衣如此討老夫人喜歡,心裏自然高興極了,可還是擺出了一副酸溜溜的表情說到:“祖母,您好偏心啊,我可從來沒有見過您對我的事這麼上心。”
“去去去,你個糙漢子還要我對你怎麼上心,這吳依丫頭了不一樣,細皮嫩肉的,當然得寵着啊!”
這對爺孫之間的交談讓很早就失去母親的紫衣重新感受到了家人的溫暖,因爲先王的女兒實在是太多了,所以紫衣經常感受不到父親的關懷,而先王去世後紫衣又不受太后的喜歡,雖然沒有故意刁難她,但卻也沒有對她多重視。而在這樣的爺孫倆身上,紫衣第一次體會到了有家的溫暖。
夕陽依舊在下沉,但是天邊的色彩卻格外絢麗,絲毫沒有任何頹唐之色。夕陽最後的絢爛映着三人的臉龐和他們身邊的那棵樹,這是世間最美麗的顏色。
像是煙花綻放之後的平靜,今晚的夜空格外寂靜,空中並沒有多餘的星星,只有一輪弦月在柔美地照着遠方。
在都城的一家客棧的窗戶上有一位面容俊美的男子正對着月亮飲酒。這已經是和她分開的第十個年歲了,如今的他也不在是以前的那個傻傻的需要她救的小孩了,而他也花了一點時間等她親自向他走過來,可是他已經等不及了,所以這一次,他一定要親自來帶走她。
屋裏只有紫衣一人,平常侍奉紫衣的霜華也不知去了何處。屋裏佈置樸素而又繁華,外室放着紫衣用來讀書的書案,案上放置着紫衣從冷弋書房拿的一些書已經紫衣用她的簪花小楷臨摹的她最喜歡的一首詩:《上邪》。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爲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紫衣認爲世間最偉大的愛情莫過於如此,除非世界變遷,山崩地裂,否則切莫相離。
因爲避於男女之嫌,冷弋並沒有走進內室,不過光憑書案上的那一首臨摹的小詩就足夠展現紫衣的全部情感。
冷弋坐在正對房門的圓桌前,從袖中取出他先前所做出的畫卷,並將畫卷放在圓桌上緩緩展開,那畫中的女子栩栩如生,明豔動人,竟還比紫衣本人還要美上三分,在人物旁邊還是寫着那一行小字: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願與卿攜手,此生莫相離。
“先前吳依曾贈我一副畫像聊表心意,如今我便回贈吳依一副畫像,闡述衷腸。”紫衣摩挲着那畫像上的女子,最後停在了畫像上的女子戴的那支桃花簪上,而冷弋也盯着紫衣戴在發間的桃花簪,白玉雕刻的桃花少了一絲嬌媚,卻多了一分堅韌。
“吳依,不管你身份如何,我定會許你一世安康,與你永遠在一起。”紫衣點了點頭。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如同其他戀人一樣,他們在還沒開始之前就許下了誓言,而像大多數誓言一樣,他們總是在還沒有看得到未來的時候便許下了一輩子的諾言。可誓言可以被打破,沒有什麼是可以一直保持一成不變的樣子的。只是他們還不算太懂,只是沉浸在愛情的蜜罐裏,覺得所有事情都是甜的。
圓桌上,那幅紫衣的畫像還在微微的笑着。落花人獨立,一世一雙人。紫衣與冷弋二人相談甚歡,甚至就算兩人只是對坐,也可以看彼此的眼眸將近一夜。
與此同時,寒月枯樹下,霜華又在等那個早就該來的人。說實話,霜華是無比敬重他的,她家中事變後被王上相救,儘管這樣,她也深知王上只是把她當做了一把刀,一把沒有生命的刀。把她救回來後,王上便把她丟給了他身邊最信任,最冷酷的暗衛,雖說他周身時常釋放一種冷氣,但對霜華來說已是救贖。
又一陣風吹過,霜華裹緊了衣服,在樹上唯一殘留的些許樹葉也在這場寒風中紛紛掉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