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朱聿鐭嚴令,不準衝鋒,誰衝鋒就以違抗軍令論處!
劉體純問身旁的長史趙印選道:“趙長史,這不衝下去,不是眼睜睜的看着建虜跑嗎?這一旦建虜跑到了潮州,那好處不都讓第二軍的岑文綱他們給佔了,比如博洛、陳錦和尚可喜,那不都成了岑文綱的階下囚了?咦,你說着陛下是不是有心讓岑文綱他立功?第二軍的鞠仁龍和農開蒙,這可都是跟着陛下龍興之臣啊。”
趙印選道:“劉司馬,不可這樣說。”
“那你說陛下不讓咱們衝下是什麼意思?”劉體純問道。
其實趙印選也想不明白,朱聿鐭爲什麼不讓衝下去,難道真是想放博洛他們跑嗎?或者說是真的想給第二軍的諸將斬將立功的機會?他想歸這樣想,但絕對不會輕易的說出口。
朱聿鐭爲什麼不讓十四萬大明新軍全殲這幾萬清軍呢?
他當然有他的原因,有他的目的,但決然不會是爲了給第二軍斬將立功的機會。
原來就在朱聿鐭率領明軍主力包圍詔安城的第二天,南京城給他送來了李定國聯合抗虜的書信,並且連李定國的信使都一併送到了詔安前線。
此番跟着朱聿鐭出征的除了有高一功和堵胤錫,朱聿鐭還帶了萬元吉。
朱聿鐭這一回攻打福建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只拿下一個福建,他是準備將兩廣也一併收了,不然鄭成功做了福建總督,那他朱聿鐭豈不是成了給鄭家打工的打工仔了?
拿下兩廣之後,由萬元吉出任兩廣總督。
他相信,以萬元吉的能力他是能做好這兩廣總督的,同時第二軍就留在兩廣,經營兩廣,爲日後從廣西進軍雲貴,打好基礎。
朱聿鐭將李定國的書信遞給高一功、堵胤錫和萬元吉看過之後,問道:“三位,你們說,咱們應不應該響應李定國將軍的號召啊?”
萬元吉道:“應當響應。”
朱聿鐭將萬元吉想都不想就回答自己的問題,所以故意以刁難的語氣問道:“吉人,那你說是我朱聿鐭聽他李定國的,還是他李定國聽我朱聿鐭的?”
當朱聿鐭的話一出口,萬元吉覺的話說早了,但是既然朱聿鐭問了,他就不能不答,於是道:“陛下,以微臣之見,我大明王師豈能聽從一個流……豈能聽從一個僭越藩王部下的號令。”萬元吉原本是要說“流寇”二字的,但是他猛然想起來高一功也是流寇餘孽,並且朱聿鐭有嚴令,軍中嚴禁出現“流寇”字眼就改口成了“僭越藩王部下”。
天下人都知道,張獻忠的餘部和朱由榔聯合了。
萬元吉接着道:“我軍可與李定國約定,湖廣任由他們攻取,我軍的只爲收復兩廣。”
高一功笑道:“萬大人,說來說去,你還是在爲你的兩廣總督考慮啊!”
萬元吉面露不悅神色,提高了聲音道:“高將軍,下官所言,字字句句都是爲我大明覆興所謀劃,決然不是爲了自己的功名!”
“萬大人莫生氣。”朱聿鐭問道:“你覺得李定國能聽咱們的嗎?”
萬元吉餘怒未消,道:“陛下,不需要李定國聽我們的,只要我軍能搶在李定國的前面,首先搶佔兩廣,微臣想來,李定國定然不敢向我軍開戰。”
朱聿鐭沒有表明自己的態度,而是問堵胤錫道:“仲緘,你看呢?”
堵胤錫道:“萬大人的話有萬大人的謀劃,高將軍的話有高將軍的道理。但是請陛下想一想,如果依萬大人的意見,那就形成了三國時劉備佔荊州,取益州的形勢;如果依國勳將軍的意見,那就形成了呂蒙襲擊荊州之後的三國局面,其實無論出現那種局面,只會增大我朝與孫可望、李定國之間的矛盾,那豈不是引發抗虜大軍自相暗鬥,便宜了建虜?”
“咦,我先還沒有發現,經你這一說,還真是那麼回事啊。”朱聿鐭問堵胤錫道:“仲緘,那你說如何時好?”
“那就放博洛一馬,放博洛進湖南!”
就在堵胤錫準備提出自己見解的時候,萬元吉突然陰惻惻的說話了。
萬元吉這話一出,朱聿鐭、堵胤錫立刻明白了萬元吉的用意,但是都不說明。高一功問道:“萬大人,你是說到嘴邊的肉不吃了?讓他們走?”
萬元吉道:“對,就是讓他們走,放這個博洛去湖南。”
高一功是十分痛恨博洛的,當年的山海關、潼關都有這博洛,高一功只恨不得逮住了博洛也將他千刀萬剮,道:“萬大人,你說這話有私通建虜之嫌啊!”
萬元吉沒有理會高一功,而是對朱聿鐭道:“陛下,如果放博洛去了湖南,李定國想攻取湖南,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堵胤錫也覺得萬元吉的話有道理,但是他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朱聿鐭。
高一功雖然想殺博洛,卻也覺得萬元吉的話有些道理,但依舊問道:“萬大人,你怎麼就能確定博洛一定會去湖南,而不是留在廣東,或者是去廣西呢?”
萬元吉滿臉篤定的道:“留在廣東或者是去廣西?他敢嗎?惶惶如喪家之犬,急急似漏網之魚,當然是哪裏安全往哪裏逃?逃往廣西,那豈不是自己將自己放在了我朝與李定國之間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朱聿鐭最後拍板決定:“行,那就依一次萬大人的謀劃一次,放博洛和尚可喜,還有那個什麼陳錦一馬,讓他們突圍,不過也得給點厲害他瞧瞧,通令全軍在他們突圍的路上設下埋伏,只用火器打,不準衝擊!告訴全軍,這是將令,不得違抗。”
高一功道:“微臣立刻給全軍下達軍令。陛下,如果諸將聞起來爲何不衝擊,如何回話。”
朱聿鐭道:“跟他們說,該他們知道的,他們知道,不該知道的,不要多問。”
“遵旨。”
朱聿鐭又對堵胤錫道:“仲緘,你去厚待李定國的使者,告訴他,我願意和李定國聯合抗虜,只是他們朱由榔的部曲,我不方便見他的使者,還望他能見諒。”
堵胤錫道:“遵旨。”
高一功問道:“陛下,何必如此謙卑?”
朱聿鐭笑道:“國勳,你們今天都獻了這麼多的妙計了,也該我露一手了。現在不用多問,過些時候,你就明白我的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