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寒一聲未吭,就這麼沉靜的看着那護衛,直到護衛將那被褥拿起,一溜煙的就跑沒了影子,燕北寒的眼中才閃過了一絲幽光。
“這營帳裏,好像只剩一牀被褥了啊……”
燕北寒看着牀上最後剩下的唯一的被褥,忍不住的嘆息了一聲。
顧兮顏一挑眉,有些狐疑的掃了燕北寒一眼,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道:
“你既是醒了,就沒事了,我去別地兒睡便是。”
燕北寒沉吟了一下,表情有些凝重的道:
“怕是不妥……我們北燕窮苦,可沒有多餘的營帳了,你要不……先在這兒對付一宿吧?”
門外正準備將燉好的燕窩端進來的侍衛,默默的將擡起的腳縮了回去。
嗯……
殿下說了,他們北燕窮苦,那這燕窩,應該也是喫不起的纔對。
顧兮顏聞言,只是淡定的擡頭,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燕北寒,不語。
就燕北寒說的這話,顯然,顧兮顏是半點兒也不相信的。
可要讓她與其爭辯什麼,顧兮顏覺得也沒有多大的必要。
燕北寒此時穿着單薄的白色中衣,靠在牀頭,墨色的長髮並未束起,只是隨意的散落在身後。
可是那一張俊美的臉上此時卻帶着幾分衣冠楚楚的模樣,一本正經的樣子,滿臉肅穆的道:
“你就睡我邊上吧,這牀被褥先給你,等等應該就有人會再送一牀被褥來。你放心,孤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小人,且孤還受傷了,心有餘而力不足。”
顧兮顏看着燕北寒那一副求相信的樣子,竟是忍不住的有些好笑。
她又不傻,難道還能看不清一個男人打得歪主意?
只是……
顧兮顏秀麗的眉頭微微一挑,什麼話都沒有,直接和衣躺在了燕北寒的身側,將被褥拉到了自己身上蓋好。
燕北寒愣了愣,有些訝異於顧兮顏的舉動。
他還以爲顧兮顏會拒絕,至少是出去轉悠一圈發現真的沒有地方將就後,纔會回來。
可是卻沒想到顧兮顏竟然就這樣躺了下來,這多少顯得他剛剛的那番話有些多餘。
“你……”
燕北寒正要開口說什麼,卻突然看到顧兮顏看向了她,並衝着他莞兒一笑。
那一笑,如冰山消融,如枯木逢春,如寒梅盛開,美不勝收,燕北寒的所有話,都被這一笑給堵在了喉嚨裏。
“晚安。”
隨着顧兮顏的話音落下,一記手刀十分麻利的落在了燕北寒的脖頸上,直接將燕北寒給砸暈了過去,半點兒也沒留情面。
顧兮顏知道燕北寒他們肯定是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想法,但她纔不想管。
她這一天下來,是真的累極了。
先是趕路到一半回頭來救人,又揹着燕北寒狂奔逃命,最後還用異能將燕北寒的小名救了回來。
就算她是個鐵打的人,那也不能繼續這麼造了。
且她在這個營帳內也睡了那麼多天,倒也習慣,也沒有什麼理由離開。
至於燕北寒那個不確定因素……
哦,砸暈後,還重要嗎?
燕北寒聽到了顧兮顏那均勻的呼吸聲響起後,這才緩緩的睜開了眼。
燕北寒有些不適的揉了揉自己的頸間,頗爲無奈的看向了熟睡的顧兮顏。
這丫頭……倒是真狠……
不過,此時睡着的樣子,卻是卸下所有防備,竟平添了一抹柔弱溫柔的神色。
燕北寒伸出食指,輕輕的劃過了顧兮顏白皙嫩滑的臉頰。
少女的肌膚吹彈可破,摸上去就好似上好的羊脂膏玉一般。
修長的手指順着那緊閉的眉眼,那挺翹的鼻樑緩緩地向下滑動,最後落在了她如棉花一般,溫軟的脣上。
細細的摩挲着,燕北寒的眸色變得深邃與熱烈了幾分,即便是呼吸都加深了許多。
手指的溫度不斷的攀升,就好像要將那脣給烤化了一般。
燕北寒此時像是卸下了平日所有的僞裝,只剩下了濃濃的侵略性。
就好似餓狼一般,緊盯着眼前的獵物,隨時都能將其拆分入腹。
沉默了一會兒,燕北寒沒有忍住,輕輕的俯身,在她的脣上落下了一吻。
這一吻,稍縱即逝。.七
燕北寒收回了手,深吸了幾口氣,壓下了胸腹的衝動,這纔有些苦笑的看向了顧兮顏。
這一刻,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淪陷了。
從前,燕北寒一心想要坐穩這太子之位,更是想要讓他們的北燕更加強大,從而,一直在努力着。
他努力的成爲一個合格的繼承者,一個讓其餘皇子都無可挑剔,無懈可擊的繼承者。
更是爲了這一個目標,他摒除了七情六慾,在外人眼裏,北燕太子就是一個完美的存在。
不近女色,不貪戀權利,一心一意的在北燕各地奔走,行走在所有的官員最前方。
就是燕北寒自己,都快要忘記了,他其實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
哪怕他戴着的面具有千面,卻唯獨無法遮掩壓制自己的真心。
或許……若身邊能有這樣的女子陪伴,枯燥無味的生活,便也能多謝趣味吧?
燕北寒靜靜的看着顧兮顏,眼神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
等到顧兮顏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秋日的陽光透過那營帳的簾子照了進來,讓人只覺得暖洋洋的。
顧兮顏伸手擋了一下陽光,微微的眯了眯眼,再看時,就看到了燕北寒已經坐在了營帳內的桌上,在批閱什麼文書。
經過一個晚上的休整,燕北寒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
他的身子筆挺,長髮整齊的束起,用一隻玉冠固定着,似乎並沒有發現顧兮顏已經醒來,依舊在翻閱着手裏的文書。
紙張被燕北寒輕輕翻看着,發出了細微的“沙沙”聲。
此時的燕北寒面上帶着些許凝重與肅穆,他那修長又骨節分明,如玉骨一般的手指緊握着筆桿,一揮毫竟好似能號令羣雄一般,透着威武不凡的霸氣。
顧兮顏還是第一次看到燕北寒像是這般沉靜的模樣,也是第一次突然的感覺到,燕北寒身爲北燕太子的矜貴與高不可攀來。
她有些怔愣的看着燕北寒,一時間竟是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