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知矜 >005:犯衝
    一晃眼又是小半月,遲玉卿還在盤算着如何去邊關一事。

    她自重生那日起,便沒打算就待在這懷梁安穩度日。

    前世的這一年,沉寂了許久的夏軍突襲永綏邊防,父親作爲守城將軍卻沒能防守下來,不僅慘死邊關,還成了“千古罪人”。

    因爲這場戰役,永綏十六州只剩下了十二州,永綏也因此喪失了與大夏抗衡的能力。

    這便是之後永綏覆滅的前兆。

    昔日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一時間成了衆矢之的,沒人記得他這短短一生爲永綏付出了多少,他死後就連衣冠冢都被人掘了不止一次。

    遲家忠烈,到頭來背上了此等污名,老太太不僅經歷了喪子之痛,到老了還被這樣人戳脊梁骨,這樣的打擊她老人家又如何支撐得住?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後來,她還是從季無淵口中得知,原來父親的死沒那麼簡單。

    只是,季無淵並沒有告訴她,這其中究竟是隱藏着怎樣的一個陰謀。

    她想調查這件事,還父親,還遲家一個公道,可是有關當年的線索,都被消除得一乾二淨了。

    上天既然給了她改命的機會,她便不會再讓舊事重演了,至於那些見不得人的陰謀,也終將會逐一浮出水面!

    所以,她思來想去,最終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要親自去邊關給父親報信!

    事關重大,經他人之手她不放心,三言兩語只怕是也沒人會相信。

    最好這一去,能直接留在父親身邊。

    前世那種面對強敵入侵卻無力反抗的感覺,她不想再經歷一遍了。

    世人都道女子應當循規蹈矩恪守本分,一輩子學會賢良淑德便爲人稱道。可這一世,她偏要在這局勢變幻無常的當下插上一腳!

    只是,怎麼去還是個問題。

    且不說路途遙遠,她如今又只是一個小姑娘。

    就算她有辦法規避途中兇險,光明正大的離開也是行不通的。

    老太太允許她在懷梁任意妄爲,可若是出了懷梁,那便不一樣了。

    所以還得再深思熟慮一番纔行。

    ……

    沒等到出走的好時機,倒是先等來了平南王的壽辰。

    平南王過壽,整個懷梁城似乎都熱鬧了起來。

    如此動靜,也只有平南王能有這麼大排場了。要說這平南王,那還真不是一般人。

    平南王乃是當今聖上的親皇叔,聖上當初能在一衆皇子中順利登基坐上皇位,平南王可是出了不少力。

    如今他老人家雖然是不在朝野了,可他的聲名猶在,甚至不減當年威風。

    若是誰能在宴會上得到平南王的青眼,說是光宗耀祖也不爲過。

    別家是想去抱平南王的大腿,而遲家和平南王府的淵源卻有着另外的一層關係。

    遲老夫人共育有三個孩子,除去一個做將軍的兒子,另外兩個女兒也是各有千秋。

    長女名喚遲瑛,性子溫婉恭順,嫁到了懷梁陳家。陳家世代從文,門第不高,卻是實實在在的老實本分人家。

    好在遲瑛的丈夫是陳家長子,雖然算是低嫁,可她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不至於看人臉色。

    小女兒名喚遲姝,卻是嫁進了平南王府做世子妃。

    她的這份運氣,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

    遲玉卿回想起前世,小姑的命確實不錯。

    便是後來遲家失勢,小姑的地位也沒能被影響。

    只是,前世遲玉卿自己的破性子把路都給堵死了,投奔外祖母家時有多傲氣,後面打臉就有多狼狽。

    此次平南王壽宴上,說不定便能尋一個機會。

    她正想得入神,春桃便推門進來了。

    見她手中提着筆,紙上卻隻字未寫,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

    “二小姐,老夫人說了,你若是不想去參加壽宴,便不用去了,由大小姐一人前去便是。”

    屆時隨便說個理由搪塞過去就是了,遲姝也犯不着跟她一個小姑娘計較。

    這是老夫人原話。

    倒也不是不讓遲玉卿去,而是老夫人以爲遲玉卿又會像先前那樣死活不願意去,倒不如就遂了她的意。

    遲玉卿動了動手腕,在紙上落下重重一筆,今時今日可不一樣了!

    “誰說我不去了!”

    她去!而且是必須得去!

    平南王府的內務現如今正是由小姑執掌,今年也是她第一次操辦壽宴這樣的大事。

    雖說小姑是不會同她這個小姑娘一般見識,可難免還是會落他人口舌。

    前世她便是因爲自己落水後,小姑沒有來看自己,同小姑生悶氣,所以沒有去。

    也正是因爲她沒有去,多少傷了小姑的心,小姑才慢慢和她疏遠了。

    原本對她的憐惜,最後都被磨滅得一乾二淨了。

    也不怪長輩都喜歡姐姐,實在是她自己太能作了。

    想起這些往事,遲玉卿就頭疼。

    一聽到她要去參加壽宴,最高興的莫過於遲玉莞了。

    遲玉莞自己也才十來歲的年紀,即便再懂事也還是小姑娘。

    她跟着一起,姐妹倆也不至於無聊。

    有遲玉莞這個姐姐在,遲玉卿基本上就不用操什麼閒心。

    該準備的,老夫人早就讓魏嬤嬤操持好了。

    到了壽宴那天,遲玉莞還興致勃勃的帶丫頭過來給她梳洗打扮了。

    參加壽宴的貴女多不勝數,女孩子湊到一塊便少不了比較,出風頭倒不至於,但是也不能看着太過寒磣了。

    不然不僅是給遲家丟面子,也是讓小姑沒臉。

    今日遲玉莞梳了個垂髫分梢髻,略施粉黛,十分溫婉可人。

    她的着裝也是極爲考究,淺綠色長裙柔美飄逸,裙襬處繡着一片翠竹,外面罩着一層白色輕紗,微風輕輕一吹,便隨風擺動了起來。

    正好符合如今時節,看着倒是格外清爽。

    遲玉卿癡癡的望着姐姐絕美的面龐,大飽了眼福。

    她這般直白的眼神,愣是讓遲玉莞鬧了個大紅臉,欲語還羞的模樣當真是醉人。

    看着亭亭玉立的姐姐,遲玉卿不禁又想起了前世的事,姐姐如此美好的一個妙人,最後竟然只活了短短十幾年。

    這一世,她一定不會讓姐姐重蹈覆轍的!

    只要遲家不倒,姐姐便不會再和那惡人有交集,這樣,她便能尋到自己真正的良人了。

    待她回過神來時,丫鬟也替她裝扮好了。

    十歲小姑娘倒是沒那麼多考究,只梳了一個雙丫髻,增色的地方在於左半邊簪了一朵玉蘭花的淡黃色花苞,看着簡單又不失可愛。

    一襲鵝黃色衣裙加身,好似花間仙童一般靈動活潑。

    若說遲玉莞隨了幾分母親的容貌的話,遲玉卿則是更像遲家人。

    她和小姑遲姝一樣,都屬於明眸皓齒的明豔型美人,不同之處在於和嬌美的小姑比起來,她的眉宇間多了兩分英氣。

    這一點她是繼承了父親的特點,不然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爲她其實是遲姝所出了。

    一路上,遲玉莞滿懷期待,遲玉卿卻心不在焉。

    她在想一些事情,一些有着因果關係的事情。

    臨近平南王府,馬車也隨之慢了下來。

    街道兩邊停靠的都是前來王府賀壽的馬車,場面之盛大不免使人咋舌。

    看這情況肯定也應當是動不了的,妹倆正打算下馬車走過去的。

    突然,後面傳來騷動。

    紫衣少年打馬飛馳而過,好似一陣風起,速度之快驚了不少馬兒。

    遲家的馬車也不例外。

    若不是遲玉莞眼疾手快將她護在了自己懷中,遲玉卿怕是真去不成壽宴了。

    “兩位小姐恕罪!奴才無能,驚擾了小姐!”待馬車平穩下來後,車伕慌忙請罪。

    遲玉卿掀開窗口簾幕,依稀還能看見遠處的一抹紫色。

    雖說見識了是什麼情況,不過遲玉莞也不是什麼濫好人。

    “回去自行領罰。”沒勒住繮繩是他的失職。

    “謝大小姐開恩!”

    只是小懲大誡,所幸沒有丟了飯碗,車伕自然感激不盡。

    姐妹倆默不作聲的下了馬車,當做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淡然。

    那武安侯家的公子是何許人也?別說是她們惹不起了,就說這條街上目前停靠的馬車,十之八九見了那位爺保證一聲都不敢吭。

    這虧,只得喫進肚子裏慢慢消化了。

    遲玉卿想到的卻是那個臨死前還笑嘻嘻的傅淮宴。世人都說他紈絝,可她到死纔看清,誰是真紈絝,誰又是借紈絝之名扮豬喫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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