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知矜 >026:荒唐(求推薦票)
    遲玉卿一聽陳儻被打了,便猛然起身,想要去尋他。

    可身體裏的藥勁還未過,站都站不穩,搖搖晃晃了兩下便要倒下。

    幸好雙兒眼疾手快,將她扶住了。

    “姑娘和那位公子是一起的?”雙兒看明白了。

    遲玉卿含淚點了點頭:“他是我哥哥。”

    遲玉卿就當她是前世的巧竹了,並未刻意隱瞞什麼。

    雙兒也對她有好感,一聽她說那人是自己的哥哥,便有些擔心了。

    那些人下手可不輕。

    可她也不能放遲玉卿出去,便斟酌了一下才說道:

    “姑娘,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替你瞧瞧吧。”

    橫豎她是在這院裏做着粗使的活,他們不會攔着她。

    遲玉卿也只有寄希望於雙兒身上了。

    她便知道,以他的倔脾氣定然不會屈服。

    他捱了一頓打,遲玉卿也跟着心痛。

    “雙兒,求你幫我轉告他一句話,爲今之計是活下來!”

    活下來,才能逃出這裏,也只有活下來,才能將這害人的勾當整治一番!

    她雖然着急,卻沒有亂了陣腳,雙兒盯着她看了好幾眼,才點頭離開。

    遲玉卿的手腳沒被束縛,她慢慢的撐着牆面起身,隔着薄薄的窗戶紙觀察着外面的情況。

    這方小院不大,卻有不少人站在院中,在他們的前方,有一個肥頭大耳的豐腴婦人正叉着腰在訓話。

    “一羣好喫懶做的東西!老孃買你們可是花了不少銀子的,再讓老孃發現誰偷懶不幹活,便將你們一個個都賣去窯子裏!”

    “你們幾個出來!連怎樣討主子歡心都不知道,不長腦子的蠢貨!下次再落選,老孃第一個賣的就是你們!”

    “還有你們幾個,一天天塗得跟個鬼似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婦人語氣尖銳,不但嘴裏沒有好話,說到激動之處,還上了手。

    被罵的小姑娘一個個連哭都是強忍着不敢出聲,可見她們有多怕此人了。

    看了兩眼,實在沒有力氣撐下去,她又回了原來的地方,閉上了重到擡不起來的眼睛。

    遲玉卿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醒來時,雙兒正好守在她身邊。

    遲玉卿一醒來,便問的是陳儻的狀況。

    “姑娘放心吧,我給那位公子尋了傷藥,不會有事的。”

    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幸虧雙兒仗義相助,遲玉卿感動不已。

    “雙兒,謝謝你!”

    雙兒羞澀一笑,搖了搖頭。

    “姑娘不必道謝,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雙兒輕描淡寫道。

    遲玉卿也清楚這丫頭的性子,便沒有再說什麼感恩的話,只是把這份恩情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雙兒也沒走,就靠在她身側,兩人說了許久的話,遲玉卿也從她嘴裏打聽到了一些事。

    所謂越是最危險的地方,便最容易斂財。

    平川離皇城十萬八千里,便是天子,也有管束不到的地方。

    不然,她和陳儻也不會被捉來這裏了。

    沒來這裏之前,遲玉卿對平川的印象大抵只存在於父親嘴裏的山巒疊嶂,九曲十八彎。

    可真當她來了,才發現這裏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間煉獄。

    在平川,哪家因爲喫不上飯而餓死的常有,因爲窮苦,賣兒賣女的同樣屢見不鮮。

    雙兒說自己是被父母硬塞給牙婆的,不然她這種豆芽菜的身板,牙婆也看不上。

    倒不是嫌她是個累贅,而是可見天下父母心。

    跟着牙婆,至少不用再過喫一頓餓一頓的日子。

    而最可笑的是,平川還喫着國庫的救濟。

    只怕是,這裏隨便拉出來一家商戶,便能抵得上國庫一整年的進賬了。

    想不到的或能想到的腌臢,這裏通通都有。

    雙兒說,他們甚至和大夏有暗中往來。

    饒是遲玉卿再鎮定,也抑制不下心頭的憤怒。

    這是怎樣的一種悲哀?父親和守城的將士們拼死守衛家國,而這些人卻早已麻木不仁!

    她緊緊的捏着衣袖,臉上的憤然,將雙兒都嚇了一跳。

    雙兒可不知她是什麼身份,只當她是個和自己一樣的可憐人。

    低着頭,遲玉卿也慢慢冷靜了下來,她比誰都明白,如今她即便是再憤怒,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她得先出去,找到父親,保住父親的命!

    而這些比那些侵略者還要叫人憎恨的畜生,遲早有一天,會被連根剷除!

    見她神色恢復如常,雙兒也鬆了一口氣。

    想逗她開心,雙兒又說了不少趣事。

    兩人一直就這樣坐到了天黑。

    天色漸晚,遲玉卿不自覺的摸了摸肚子,如今肚子裏除了那半個饅頭,便再也沒有其它東西了。

    她餓得頭暈眼花,卻不好意思同雙兒開口了。

    兩人又坐了許久,說到最後,雙兒這個小丫頭口乾舌燥,頓時黑黝黝的屋子裏便安靜了下來。

    這時,雙兒的肚子也響了。

    小丫頭覺得很難爲情,低垂着腦袋不敢看遲玉卿。

    遲玉卿覺得不對勁,這才起身摸到門前,卻發現門是從外面鎖上的。

    遲玉卿啞然:“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她又怎會不明白呢?

    雙兒心地善良,幫了她。自己卻受罰了。

    雙兒連忙擺手:“遲姑娘言重了,我也只是做我自己力所能及之事罷了。”

    “我阿孃說過,不管何時,總要存着一份善心,我瞧姑娘與我甚是投緣,就更不能袖手旁觀了。”

    看不清雙兒的臉,卻能實實在在看清雙兒臉上的笑容。

    遲玉卿又想起了那段時光,她在敬陽公主府無依無靠,就連公主府的丫鬟也看不起她。

    他們給她指派了一個不知道從哪兒扒來的瘦弱小姑娘來伺候她。

    嘴裏還說着多大的恩情,現在一想,倒還真是不假。

    小丫頭巧竹臉上總是掛着笑,及時是被大夫人罰了,被打得鼻青臉腫見了她也不想露出笑容來。

    後來,她長大了,巧竹也長大了。

    她們都丟掉了最純真的笑容,戴着一張面具活在了喫人不眨眼的深宅後院。

    瞧着她臉上的笑意,遲玉卿也露出了微笑,從心而笑。

    橫豎怎樣也填不飽肚子,兩人便都不去想了。

    “巧……雙兒,你想過離開這裏嗎?”遲玉卿看向她,眼含深意。

    連上輩子她欠這丫頭的都未還清,她們既然重逢,她便不會再讓這丫頭受苦了。

    雙兒略微想了一下,便搖了搖頭:“不想,我在這裏,阿爹阿孃放心。”

    他們生在這裏,又能去到哪裏?

    遲玉卿明白這份無奈,她伸手踢小丫頭將耳邊垂下的一縷碎髮藏了起來。

    又問她:“那,若是沒有惡人作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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