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她年紀小,可她悟性卻是極高,雖然她時常惹得胡神醫氣急敗壞。
碾藥的活她是嫺熟得不能再嫺熟了,胡神醫便教她辨別藥材,有時也讓她自己動手配藥。
她回憶着老頭說過的,隨手抓起兩株草藥,便將它們合在了一起,準備放進碾槽中碾碎。
“你這個壞丫頭!還不快住手,小心糟蹋了我的藥材!”
眼看着遲玉卿就要犯錯,胡神醫連忙撲上去將他的寶貝藥材奪了回來,小心護在胸口,生怕她再拿去了。
遲玉卿吐了吐舌,也有些小尷尬。
不過她將跟陳儻學來臉皮厚發揮得淋漓盡致,她一本正經道:
“師父,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徒兒下次肯定不會再弄錯了!”
很明顯,她的死皮賴臉大法又氣得胡神醫吹鬍子瞪眼。
“我看你就是死活不長記性,白長了一顆華而不實的腦子!”
“還有,我說過了我不是你師父,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每次說到這個問題時,胡神醫都是一張嚴肅臉。
遲玉卿纔不管,和這個糟老頭相處了這麼些天,她早就將他的脾氣摸透了。
他就是嘴上說說,纔不會和她一般見識。
他分明就是心裏藏着事。
他雖然從未提起過,但遲玉卿小小的腦袋裏有過許多天馬行空的猜測。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往事,讓他耿耿於懷了這麼些年。
“師父,我聽他們說,您以前在宮裏當過差,是真的嗎?”她撐着小臉,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滿眼都是好奇。
因爲自從平南王來了後,胡神醫便回了村子裏,將藥炮製好了後,便讓她送過去,像是在躲着平南王。
她沒想到胡神醫聽到這個問題,頓時臉色突變。
想要說些什麼,但看了她滿臉的純真後,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只是長嘆了一聲。
平川的落日很壯觀,擡頭便能看到懷梁見不到的盛景,大抵是觸景生情,胡神醫將懷裏抱着的兩株草藥扔給了她。
“往後仔細着些,切記,這兩種藥材不能放在一起。”
背過身囑咐了她這麼一句話後,便消失在了晚霞裏。
遲玉卿盯着手中的兩株曬乾後便難以分辨的草藥,聳了聳肩。
看來,她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將草藥仔細分開,這回她記下了。
……
平南王坐鎮平川,很快朝廷的增援便到了。
不僅有足夠的軍需,還派了數萬援軍。
這回,領旨前來的人乃是武安侯。
平南王和武安侯這兩個大人物齊聚平川,可謂是難得一遇。
特別是兩人本不太對付。
要說他們倆,還真是積怨已久。
先帝在位時,一個是皇親一個是國戚。
那時武安侯的可謂是風光無限,不僅有爵位加身,手裏還有實打實的兵權。
平南王一心爲皇室,想着歷史上外戚干政的先鑑,便覺着武安侯沒安好心,爲此,他還屢次向先皇諫言要防着武安侯。
另一邊,武安侯也覺得平南王心思不淺,平南王身爲正兒八經的親王,就算他真的起了心思,也是名正言順。
兩人經常在朝堂上鬥得不可開交,私底下就更是不得了了。
後來,新帝繼位,平南王至高無上的榮耀加身,武安侯反而落寞了下去。
但這倆老頭的恩怨不是說解便能解開的,互掐了那麼些年,心平氣和自然是不可能的。
……
遲延章大抵真是鐵打的,修養了幾日後,便開始下牀活動了。
雖然還不能提槍殺敵,但他那生龍活虎的精神,還是讓平南王稱奇。
遲家將門果然名不虛傳。
武安侯前來,遲延章當然不敢怠慢,大肆鋪張不至於,但薄酒還是免不了。
武安侯本就欣賞他,又得知他的事蹟後,眼裏都冒着光。
那毫不加掩飾的眼神,彷彿是在看自家兒子一般。
遲延章被他這樣盯着看,倒是先不好意思了起來。
平南王也在,倆人算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老東西,你還真是好算計啊!”
倆人的陳年恩怨誰人不知?平南王沒將遲延章當外人,自不避諱,看着武安侯那嘚瑟樣便忍不住罵道。
他就說那老東西先前推拒不來,卻讓他來打這個頭陣,原來是在這兒等着他呢!
這個老東西不僅利用了他,還借了他的勢。
他在後面優哉遊哉,將這輕鬆的活兒攬下,還得了這般隆重的招待。
平南王真是氣得牙癢癢。
他越氣,武安侯便越高興。
他端起酒碗,笑眯眯的同平南王做了個敬酒的動作。
濁酒下肚,他纔回應道:“王爺說笑了,傅某人可沒那個膽子算計王爺。”
酒碗空了,遲延章忙給他老人家滿上。
夾在兩個老頭中間,遲延章也很頭大。
“這酒不錯,比懷梁的瓊漿玉液好喝多了,王爺不妨也嚐嚐看。”
平南王自不會領情,別過臉不屑一顧。
武安侯樂呵呵的飲酒,也不理會他。
他本是想和遲延章喝個痛快的,但人家有傷在身,忌酒,可惜了。
不過有平南王在,看着那張臭臉,他的興致倒是極高。
一個人喝酒也能盡興。
眼下,兩個老東西都在,便不愁退敵之策,遲延章這下完全放心了。
大抵是太高興了,一不小心,武安侯竟喝醉了,抓着遲延章的手將他看成了老友,也失了分寸。
“遲兄,我真是想死你了!嗚嗚嗚嗚……”
“我對不起你啊遲兄!我沒有遵守約定,你千萬別怨我……嗝……”
“來來,我們喝酒,一醉方休!”
“嗝~”
……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丟人丟到了平南王面前。
平南王哪裏見過這般場面,甚是新奇,還特意湊上去驗證他是不是裝的。
結果武安侯一看到他那張臉便破口大罵,本就是醉意當頭,自是無所顧忌。
“個老東西,你怎麼還活着啊!”
……
聽着武安侯口無遮攔的言語,遲延章都忍不住心驚肉跳。
他無奈扶額,忙在中間打圓場,一邊要看着武安侯,一邊還要顧着平南王,也是心累。
平南王氣得吹鬍子瞪眼,想到是自個兒自找沒趣,也不好說什麼,氣沖沖的甩袖走人了。
爛攤子留給了遲延章,耍起酒瘋的老頭子,比誰都麻煩。
光是想辦法安撫他,便讓遲延章一陣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