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知矜 >第二十四章
    平川初冬,皚皚白雪便覆蓋住了這片蒼茫大地。

    寒風吹面好似刺骨的疼,兩個小吏冷得直哆嗦,再撇眼看了一眼身旁步伐堅定的少年,不免對他高看一眼。

    “小公子,您要找的人就在前面村落了,只是這地兒現在可不歸咱們永綏管,您看要不您就在此地等候,我二人去將那人給公子帶來便是!”一人建議道。

    兩人覺得奇怪,此人是肅王吩咐過要好生招待的,看樣子身份不低,可他卻要親自來這種地方尋人,還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傅淮宴沒有說話,只是掀開防風斗笠,望着這漫天飛舞的雪花,有片刻失神。

    這便是她惦念的大雪美景,只可惜她這一世怕是見不到了。

    “你們不必再跟着我了,回去吧,替我謝過王爺。”傅淮宴沉聲道。

    這一世,永綏吃了敗仗,肅王便提前接過了兵權。

    而他,早就在之前便來會過肅王了。憑着前世記憶,他倒是沒浪費多少口舌便讓肅王與他統一了戰線。

    古月的下落也是肅王幫着找的,來時肅王便告訴他,古月行蹤飄忽不定,但每年冬天的時候,他都會回到這裏。

    不過許是他們先前找古月的時候打草驚蛇了,所以古月在這裏待的時間也不固定。

    有時幾日,有時又是月餘。

    總之,想見古月得看運氣。

    兩人急忙擺手:“小公子您這是說的哪裏話,我二人奉命保護您,又豈能讓您隻身前去犯險?”

    “二位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意已決,二位還是回去吧。”

    讓他們跟着,本就是帶個路罷了,也爲了讓肅王放心。

    他語氣溫和,卻異常的堅定,二人聞言互看了一眼也就沒再堅持。

    又叮囑了他幾句便目送着他消失在了風雪中。

    三年前的戰役永綏大敗,半個平川都成了大夏疆土,這裏也一樣。三年後,大雪之下,便只剩下一片荒蕪了。

    傅淮宴走在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上,腳步略顯沉重。

    村子裏除了寒風略過耳邊的呼嘯聲,便什麼也沒有了,寂靜得讓人感到膽寒。

    從這裏的破敗便能看出戰爭的殘酷,傅淮宴不免想到前世的這裏,雖兩國戰火未曾停歇,可他們還有他們的守護神,而現在,這裏卻只剩下一些斷壁殘垣了。

    靠近了些,傅淮宴便聞到了一股子藥香味,他不禁喜上眉梢,看來神醫還沒走!

    順着藥香,很快他便尋到了半山腰上的小農院。

    只是,他沒有再向前了。

    他不敢。

    “前輩!晚輩乃是武安侯之孫傅淮宴,晚輩有要事相商,懇請前輩見晚輩一面!”

    喊了一遍,並沒有人應。

    傅淮宴也沒有氣餒,又喊了好幾遍。

    還是無人應答。

    幸好,院門上有草棚遮擋,雖有風雪,卻不至於立在大雪中。

    卿卿這個師父雖脾氣古怪卻不是個見死不救的,他現在不肯見自己,那他等着就好。

    這一等,便是直接從早上等到了傍晚。

    風雪不見停,反有愈來愈猛烈的意思。

    哪怕傅淮宴是鐵打的,這會兒也是靠在院門上哆哆嗦嗦了。

    他本就沒有內功護體,這會兒身體早就被凍僵了。

    “前輩!晚輩乃是武安侯之孫傅淮宴……”他費力的舉起手,在木門上拍了拍,只是他話還未說完,便堅持不住倒了下去。

    屋子裏的古月見他倒下去了這才鬆了一口氣,連忙將喫食端出來大快朵頤。

    這小子一直侯在他這院外,害得他也一天沒喫飯了。

    待喫飽喝足了,他才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打開門,便看到少年蜷縮在地上,身上還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

    他附身,探了探傅淮宴的鼻息,離死還差得遠,起碼還能再堅持一晚上,那他可就心安理得的進去睡覺了。

    這天寒地凍的,他這把老骨頭可不抗凍!

    他拍了拍手起身,不再理會凍的面色發紅的傅淮宴,美美的睡覺去了。

    傅淮宴醒來,便覺得渾身無力,他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還是頭頂草棚,他便知道,屋裏那老頭子沒搭理他。

    可他來不及多想,只覺得身子越來越重,剛睜眼沒一會兒便又閉上了眼睛。他是真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哈一口氣都覺得費勁。

    好歹是一條人命,古月當然不會見死不救。

    扒開他身上的積雪,碰到他似寒鐵一般的手古月便冷得直哆嗦。

    將傅淮宴拖進屋子裏他便後悔了。

    早知道他就不逗這小子了,可真是累死他了!

    靠在爐火邊,傅淮宴的身子也在漸漸溫暖。

    只不過他凍了一夜,寒氣入體,毫不意外的病了。

    古月認命的又給他剪了藥服下,連他自個兒都在反省,他這是圖什麼?

    傅淮宴是餓醒的,他算是切身體會到什麼是飢寒交迫的感覺,一股子肉香鑽進鼻子裏,他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一睜眼,他便看到火爐對面盤腿坐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此時他手裏正拿着一個雞腿在啃。

    見傅淮宴醒來直勾勾的盯着他,不,應該是他手裏的雞腿,古月愣了一下,下一秒他便將雞腿扔了過去。

    餓極了的傅淮宴可顧不上什麼形象不形象的,抓起雞腿便啃了起來,三下五除二一根雞腿便只剩下骨頭了。

    古月饒有興致的盯着他看,心想這小子倒是個不拘一格的性子,有幾分意思。

    啃完了雞腿,傅淮宴這纔想起擦了擦嘴,再看向老頭,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他拱手,作勢還要給古月磕頭。

    古月眼皮子跳了跳,暗道不好,或許他不該多管閒事的。

    “既然醒了,那就走吧,老夫便不送了。”他可不想再被人跟蹤了,他又救了他一命,那此事便到此爲止。

    傅淮宴知道他不高興,可他哪能說走就走的?

    “前輩,晚輩真有要事相商,還請前輩聽晚輩一言!”

    古月眼睛一橫,怒道:“管你什麼要事不要事的,這地方我說了算!”

    他油鹽不進,傅淮宴也沒有辦法。

    這會兒走是不可能的,只能臉皮再厚上那麼一些了,他只得又求了古月道:“前輩,眼下這大雪只怕是將來時的路都封死了,待這風雪停下來晚輩自會離去,現在還請前輩莫要趕晚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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