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知矜 >第二十八章
    他來此,是想問古月進展的。

    平南王不在了,敬陽公主便成了關鍵。

    “坐下說吧。”古月淡然道。

    傅淮宴點頭,坐在了他的對面。

    “答應你的事老夫應是做不到了。”

    他讓古月喚醒沈鸞,可他嘗試了這麼久,一點作用都沒有。

    傅淮宴驚訝,問他:“爲什麼?”總該有個緣由吧。

    “我瞧着公主心中快釋然了,我也不用做無用功了。”

    快五年了,敬陽公主也該放下執念了,古月看得真切。

    傅淮宴卻不由得心驚,敬陽公主放下執念意味着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這樣一來,他是可以另作打算不考慮敬陽公主,可他難道要看着敬陽公主落得像上一世那樣的結局嗎?

    瞧見他眼裏複雜的神色,古月笑了笑,“如何選擇是她的事,你不必想太多。”

    不管怎麼樣,放下執念是好事。

    傅淮宴不知道如何接話,腦子也是暈乎乎的,這和他所設想的結局並不一樣,又同他說了幾句話後便回去了。

    既然如此,那他便該早作打算了。

    ……

    遲玉卿回府後,金玉軒也將先前她挑選的首飾送了過來,一問才知道,是傅淮宴的手筆。

    他說既是她挑的,他便送給她。

    無功不受祿,她當然也不好收下,可金玉軒的人將東西送到便跑了,她又不好跑到人家侯府去歸還,只得請示敬陽公主了。

    實則,如意嬤嬤早就將此事告知了敬陽公主,包括季芸嬌的所作所爲。

    “差人將銀子送去武安侯府。”敬陽公主眼皮都未擡一下。

    如意嬤嬤點頭,他便吩咐了下人去做這件事。

    交待好後,敬陽公主也坐累了,便要起身。

    如意嬤嬤攙着她,陪她賞着園中的春花。

    “阿錦,你覺得我將那孩子許給季無淵是對的麼?”

    傾心遲玉卿的,不止一個季無淵,還有傅淮宴。

    傅淮宴每次都會託如意嬤嬤給遲玉卿送藥什麼的,她其實都知道。

    傅淮宴對遲玉卿的情誼她們都看在眼裏,而且他還是納蘭氏後人,敬陽公主不是沒想過將遲玉卿許配給他。

    可她最後還是將遲玉卿許給了季無淵,不爲別的,只是她覺得季無淵會贏。

    想到傅淮宴,如意嬤嬤微微嘆了嘆氣,其實她也不知。

    “公主的眼光向來不會錯。”如意嬤嬤堅定道。

    她的確爲傅淮宴惋惜,可是既然公主的決定如此,那便是最好的安排。

    “希望如此吧。”敬陽公主擔心的不是別的,而是遲玉卿的性子。

    她是個執拗的孩子,若她到時候知道了一些事,或許會做出一些追悔莫及的事,她總是擔心。

    逛了一會兒,敬陽公主便累了。

    回去時,遲玉卿正在等她。

    如意嬤嬤便將公主的安排告訴了她,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瞧着她離去的背影,敬陽公主微微失神,小姑娘終於長大了啊。

    收回視線,淡淡吩咐如意嬤嬤道:“尋個由頭讓她就待在這裏待嫁吧。”

    她的日子不多了,她想再多看看那個孩子。

    “是。”如意嬤嬤也是高興的。

    敬陽公主坐在梳妝鏡前,看着鏡中的自己,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好像又老了一些。

    念起,她忽然有些慌張的拿起桌上擺放的瓷瓶,倒出幾顆紅色的藥丸在手心中。裏面的藥所剩無幾了,似乎也在預示着什麼。

    “公主!你的身體……”如意嬤嬤想勸她不要再喫駐顏藥,可她的動作更快,捻起一顆藥來便送入嘴裏。

    如意嬤嬤只得遞上茶水,也好讓她少受些罪。

    喫下藥後,她的一顆心也落了地,左右打量了鏡中的自己她才放心下來。

    “九叔未老,我又怎敢老去?”她摸着自己的臉,喃喃自語道。

    她要是老了,他到時候認不出她了怎麼辦?

    如意嬤嬤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於心不忍,到底是沒再說什麼。

    古月說了,經過這麼多年駐顏藥的侵蝕,她早已藥石無醫,而今停了駐顏藥的話他還能保她多活些時日。

    只是,容顏對於公主來說太重要了,她不能接受自己變老變醜,哪怕是時日無多的代價。

    不管怎麼樣,這是公主自己的選擇,她不該左右公主的想法的。

    “阿錦,等那孩子成婚了我們再試最後一次吧。”突然,敬陽公主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帶着堅定。

    如意嬤嬤強忍着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點了點頭。

    “阿錦,我昨夜夢到九叔了。他同我說,他不想做什麼天下霸主,他只想與我一輩子棲於小瀛洲,我答應他了。”

    說着說着,她的嘴角帶着甜蜜的笑,像個未長大的孩子。

    她說,如意嬤嬤便靜靜的聽着她說。她像是倒豆子一樣說了很多很多,如意嬤嬤卻一個字都不落下的聽得極爲認真。

    ……

    半年後,遲玉卿終於嫁給了季無淵。

    只是兩人大婚着實低調,草草便結爲了夫妻。

    人羣中,傅淮宴親眼瞧着他們二人拜了堂成了親,便一人落寞離去了。

    他無處可去,也無人聽他傾訴心中苦悶,不知怎地便去找了古月。

    古月聞訊出來,便看到傅淮宴吐了一大口鮮血,面容痛苦。

    他慌忙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而後又搖了搖頭。

    急火攻心,這是心病。

    “你這又是何苦呢?明明知道那喜酒摻了黃連,還要去自討苦喫。”古月只嘆他這個癡情人。

    二人早就成了忘年交了,傅淮宴心裏惦記着什麼,他當然一清二楚。

    他先前就說過了,心上人的喜酒喝不得,他卻是不聽。

    傅淮宴捂着心口,強行抑制着鑽心一般的疼。

    “前輩,陪我痛快醉一場吧。”他嘴角泛起苦澀,這時候什麼家國大義,都難抵他心中悲傷。

    這世間有什麼比親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嫁給別人更痛苦的事麼?他就是那個沒用的懦夫!

    難得,古月沒有拒絕他。

    只是這些,遲玉卿並不知道。她就這般稀裏糊塗的嫁給了季無淵,成了他的妻子。

    紅燭燃了一夜,她便坐了一晚。

    新婚夜,季無淵只將她的蓋頭掀起來看了一眼,瞧着她臉上嬌羞神情,他有些恍然。

    捏着拳頭掙扎了許久,他到底還是拋下了她,留她一人在房中守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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