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傅淮宴纔將臉上的面具摘下。
他們早就知道沈元祺會有此動作了,所以他一早便請求如意嬤嬤幫了忙。
如意嬤嬤能在敬陽公主身邊幾十年都不被發現端倪,易容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雖說如意嬤嬤只想坐山觀虎鬥,但傅淮宴於他而言終是不同的,骨子裏都流血納蘭氏的血,她到底還是有些私心在。
與接應他的人會和,他們見是傅淮宴一人出現,不免有些疑惑。
“世子,怎只有你一人?”
他不該是一人出城的,按照他們的計劃,還應該有一個人與他們一起。
那人便是遲玉卿。
他們此行是要殺了季無淵,而殺季無淵,得先將他的把柄握在手中。
他們覺得,遲玉卿便是季無淵的軟肋。
傅淮宴面色凝重,倒不是他不願配合,而是實在沒這個必要了。
季無淵心狠,他是拋下了遲玉卿。
將她獨自留在懷梁,便是在告訴他們,她威脅不了他。
是,季無淵不怕她會出事,怕的人至始至終都是傅淮宴。
他根本不敢拿遲玉卿的命去賭。
傅淮宴定了定神,嚴肅道:“諸位放心,他定逃不出永綏!”
說罷,傅淮宴便揚鞭打馬,去追季無淵了。
事到如今,他和季無淵之間也該分出個高下了。
哪怕是死,他也要拉着季無淵同歸於盡。
身後下屬見他如此,忙是打馬追趕。
護送他出城的暗衛驚覺不妙,連忙再進城將此事回稟老侯爺。
老侯爺卻也只是嘆了嘆氣,無暇顧忌其他,他傅家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沈元清一路逃到同州見了肅王沈自絮,沈自絮也按照先前的承諾借兵給了他。
至於沈自絮,他還要留下提防大夏。
隨沈元清一同殺回去的將領正是陳儻。
當年他逃婚是想去參軍,但他先碰上了傅淮宴。
傅淮宴知道陳儻胸有溝壑,所以在他逃婚後便找到了他,前世遲玉卿把陳儻的事同他說過,他自然是知曉的。
爲了不埋沒人才,他便借了納蘭氏的名號將陳儻送去了大荒山。
要說納蘭氏和大荒山之間,關係也不一般。
世人都知道有大荒山,卻鮮少有人知道如何上山,這其中便有納蘭氏的手筆。
百年前天下由納蘭氏統一後,他們有意避世,便請求納蘭氏在大荒山周遭設了陣法,尋常人自是找不到他們。
這些還是如意嬤嬤告訴他的。如意嬤嬤說,當年沈氏北堂氏發動政變,若不是有大荒山的人相護送,他們也不可能順利逃到小瀛洲。
從那之後,大荒山便與納蘭氏兩不相欠了。
時隔多年,傅淮宴再次以納蘭氏的名頭將陳儻送過去,他們不會拒絕。
從大荒山回來後,陳儻便入了沈自絮麾下,陳儻錚錚鐵骨與遲延章一模一樣,沈自絮便將他收做義子了,這也是沈自絮的私心。
陳儻聽沈自絮的,沈自絮讓他幫沈元清他自是不會有什麼異議。
推翻沈元祺,先前沈元清藏的那道聖旨便起了作用。
一時間惶惶不安的倒成了懷梁的百姓。
……
另一邊,有肅王相助,季無淵一到沈自絮的地界便被抓了起來
可就在傅淮宴到時,仔細看清他,這才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他根本就不是季無淵!
而是蕭齊。
與其說是他們策劃了這一切來捉拿季無淵,倒不如說是季無淵將計就計借他們的手完成了自己逃回大夏的計劃。
傅淮宴反應過來便追了出去,可他到底還是去晚了一步,季無淵正好從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再追下去,便是大夏的地界,他若是不管不顧的衝過去,便只有死路一條。
他又輸了,又一次的輸給了季無淵。
肅王一氣之下想殺了蕭齊,傅淮宴卻保下了他的一條命。
不想沈元清那邊再有差池,傅淮宴快馬加鞭趕回了懷梁,以季無淵的狡詐,他怕他會打遲玉卿的主意。
沈元清帶兵圍堵在懷梁城外,城內百姓人心惶惶,怕只怕沈元清強攻。
沈元清手中同樣握有先皇遺詔,朝中便有不少人倒戈,偷偷向傅家投誠,畢竟現如今圍堵在外的是沈元清。
沈元祺氣急,本想對傅淮宴開刀,可誰知那牢中的人身份是假的。沒了傅淮宴,他便更不敢對老侯爺做什麼了。
就在此時,他想起了季無淵出發前曾留給他的錦囊。
他當時沒將季無淵放在眼裏,自然也不在乎他所謂的錦囊,便讓人給扔了。
這下火燒眉毛了,他慌忙讓宮人去找,所幸真讓他給找到了。
看完錦囊,沈元祺只覺得他恐怖如斯,他當然不會覺得是季無淵料事如神,唯一的解釋便是這一切都和季無淵有關。
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他真是個怪物。
不過這時候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沈元祺按照他錦囊中所寫很快便做好了部署。
傅淮宴趕回來時,還是晚了一步。
沈元祺遲遲不降,沈元清便帶着軍隊攻城,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是,輕而易舉的便破了城。
士兵進城,擋在沈元祺前面的卻不是武藝高強的禁軍,而是手無寸鐵的懷梁百姓。
他們就像是一堵一堵的肉牆擋在沈元祺前頭,一個個將害怕都寫在了臉上,前被沈元清的兵指着,後有沈元祺抵着脖子,他們動也不敢動一下,生怕死於非命。
傅淮宴來時,便看到的是這樣一副場景。傅家做足了防備,卻是沒想到他會以無辜百姓做賭注。
遲玉卿也不例外,她甚至在那些百姓的最前面,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他知道,是季無淵讓沈元祺這麼做的。
季無淵同他說過,成大事者,心軟是大忌。
所以,季無淵明知道會讓遲玉卿陷入危險之中,利用起來卻沒有半分心軟。
因爲,心軟的從來不是勝利者。
不止是他,就連沈元清也心軟了。
分明只要將這些百姓處理了,沈元清便可以如願以償的坐上皇位,成爲永綏的皇帝,可他還是沒能忍心這麼做。
以無辜之人鮮血鋪就的帝位,他坐不安穩。
父皇說過,成王敗寇,是他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