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處理乾淨厲鬼殘留的陰煞之氣後,那詭異的詛咒又緊緊跟在了衆人身後,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鑽入無燈的小路,在錯綜複雜的巷子裏穿行,如果不是韓非看過上任樓長的地圖,根本沒有知道這裏還隱藏着一條通道。
幸福小區和死樓的業主們全力趕路,越是接近死樓區域,他們也就越安全。
在幾人慢慢放鬆下來的時候,鏡神卻皺緊了眉頭,他不斷催促所有人加速。
眼看着就要進入死樓區域時,被封在鏡子當中的鏡神突然高聲喊道:“停下!”
疾行的陰影全部停在了小巷當中,他們朝着前方看去。
在小巷的出口處,擺放着一顆老人的頭顱。
灰白相間的頭髮貼在臉上,老人的眼睛是睜開的,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徐琴懷中的韓非。
在看到那顆老人頭顱的時候,幸福小區所有主業的臉色都變得古怪,他們太熟悉那張臉了,他們和那張臉的主人在同一個小區裏生活了快十年!
“傅生?”徐琴那塗抹着鮮血的嘴脣輕輕張開,低聲念出了一個名字。
值得注意的是她沒有再稱呼對方樓長,因爲在所幸福小區所有居民眼中,現在有資格被成爲樓長的只有韓非一個人。
眼皮費力眨動,老人無比的虛弱,他的目光讓人覺得很可憐。
“你們認識他?”哈哈在看到老人頭顱的時候,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蝴蝶爲了防止死樓管理者復活,曾把對方撕裂成了無數份,鎮壓進不同的神像當中,而老人的頭顱就是那些神像裏的意識聚合而成的。
“不要被他吸引!注意身後!”鏡神在看到老人之後,完全像變了個人一樣,緊張、敏感,他似乎知道傅生過去經歷的一些事情,所以對傅生有種先天性的恐懼。
聽到鏡神的提醒,衆人這才發現身後的巷子已經完全被詛咒覆蓋,所有光亮被吞食,那幽深的黑暗當中站立着一道血肉模糊的人影。
他沒有實體,虛無縹緲,好像只是人世間的一招魂歌,只要黑夜裏有人唱響這首歌,他就永遠不會消散。
微弱的歌聲在所有人耳邊響起,那歌聲的源頭並非來自身後,而是從韓非衣服裏面傳出的。
徐琴掀開韓非的外衣,一個破舊的音樂盒掉落在地,盒子上刻印的文字彷彿刀尖一般刺入了所有人眼中。
“黑色棺材裏的音樂盒?樓長怎麼把這東西帶出來了?”
“音樂盒裏隱藏着歌聲的執念,它播放的招魂歌蘊含着不可言說的氣息,韓非爲了扮演的更像一些,所以才隨身帶着這東西。”鏡神盯着不遠處的頭顱,他一瞬間全部明白了,這一切似乎都是傅生計劃好的。
留下自己殘破的神龕和歌聲的音樂盒,然後離開祠堂街避難。
只要韓非貪心想要佔據神龕,或者說只要他靠近神龕,後面的一切都會被觸發。
想要建立神龕,必須要被更多人的銘記,他知道韓非在建立神龕後一定會離開死樓區域,就算韓非不願意離開,也會被一些東西逼着離開。
剛從恨意的手中逃脫,結果又遇到了不可言說的歌聲,衆人心裏忐忑,他們不知道歌聲到底恢復了多少實力。
“死樓的管理者是我,幸福小區的管理者依舊是我,那片區域所有的神龕都是我留下的,雖然我已經死了,但我的記憶依舊刻印在了你們的心中。”老人嘴巴微微張開,他的聲音差點被夜風吹散。
曾經高高在上的不可言說,現在只剩下了一顆蒼老、滿是皺紋的頭顱。
“你曾經想要殺死所有人。”鏡神看着遠處的頭顱,一字一頓的說道。
老人的頭顱沒有反駁,他虛弱的擡眼看向韓非:“把他給我吧,你們救不活他的,他的靈魂已經潰爛缺損,就算能在深層世界復原,那也不再是原本的他自己了。”
“活人使用神龕賦予的能力會消耗靈魂和意志,你一開始就知道這些!你是故意讓他來繼承那個神龕的!”鏡神隔着鏡面,他看向老人的目光中只有冷漠。傅生從未信任過任何人,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善良的人,但鏡神不喜歡他。
“我沒有逼迫他做過任何選擇,所有的路都是他自己選擇的,包括最開始的時候……”老人的頭顱說話聲音越來越低:“我知道你們想要保護他,但現在只有我可以救他,你們唯一的選擇就是把他交給我。”
那顆頭顱並沒有要跟衆人交手的打算,他從一開始佈局時就避免了這個選項。
不管老人如何勸說,幸福小區衆人都沒有交出韓非的打算,見所有人都如此堅定的護在韓非周圍,老人的目光變得有些複雜。
“我和你們當中有些人認識了快十年,難道十年的朝夕相處,還比不過這幾個月的時間?”
歌聲斷絕了後路,老人的頭阻礙了前路,這條無人知曉的小巷裏氣氛凝重。
“好吧,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也許我一開始就選擇了錯誤的道路。”老人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苦笑:“你們應該已經發現,他是一個活人,他的皮膚擁有溫度,他的心臟一直在有力的跳動,他和你們不同,再深的羈絆和眷戀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老人停頓了一下,猶豫片刻後,決定還是要說出下面的話:“他和我其實都是從太陽昇起的地方過來的,我們有幸看過希望的模樣,所以才更加珍視那裏的一切。我會做出了殺掉所有人的決定,也是爲了那一點最後的希望。他的靈魂還未完整,以後說不定他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決定。”
“至少現在來看,他和你不是同樣的人。”鏡神冷冰冰的說道:“我不知道你的記憶到底碎裂成了多少份,但你如果敢毀掉我們最後的希望,那我們一定會把你所有的記憶碎片全部毀掉!”
“他也答應幫助你找替身了嗎?爲什麼當初我也答應過你,你現在卻不相信我,而是相信他?”老人的頭顱代表着傅生的又一塊記憶碎片,他的性格、脾氣和之前的記憶碎片並不完全一樣。
“住在八樓的應月你肯定還有印象,你明明有幫助她的能力,卻以不能利用招魂傷害活人的理由拒絕。”鏡神看到了旁邊的應月,失去了雙眼的盲女就站在徐琴前面,小女孩寸步不離的保護着韓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