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起眼睛,仔細的打量着來人,在小鎮之中,謹慎從來都是一種能夠活下去的重要品質。
王予可以確定,鄭小三的進士,一定是遺傳自他的母親。
短短一瞬間,這位長年臥病在牀的母親,就立刻用她自己的方法看到了來人有沒有惡意。
這樣的觀察無關武功高低。
“你們來此,一定是爲了進入沙漠深處吧?剛好我兒子就可以做到。”
說這話的時候鄭母並沒有多少驕傲,反而有着隱約的恐懼,和無可奈何。
沒有哪一位母親,喜歡讓自己的子女到那種有今日,無明日的地方去。
鄭小三一陣驚訝的擡頭看着自己的母親。
他的母親擡起乾瘦的手,鄭小三低着頭湊了上去。
輕柔的摸了兩下道:“在你第一次進入沙漠的是後,我就已經知道了,哪怕你掩飾的再好,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是有沙漠的氣息。”
沙漠的氣息,只有那些經驗豐富的人才能嗅得到。
聰明的鄭小三立刻就明白了母親的意思。
難道臥病在牀,就不讓去沙漠了?
若是母親真的最後死去了,提前感受過了沙漠的偉力,也肯定能夠獨自一人獲得下去。
作爲一個母親,任何一個抉擇都是在痛苦之中選擇的。
王予見過了太多的奸詐,也見過了太多以親情綁架做道德文章的。
但見到這種,純粹的人類感情,還是一陣感慨。
給冰冷的心上,注入了一點溫暖的泉水。
難怪在來的時候,李成鯤會說那麼多奇怪的話。
原來是身有體會。
上官玉正要說話。
鄭母卻道:“我瞭解我的兒子,肯定是他去找的你們,不過這一次,我不能像以前那樣,放任他走了。”
王予道:“爲何?”
鄭母閉上了眼睛,眼角似乎有淚在流,卻因爲老了,乾涸的眼角只能看到一點溼潤。
“十二年前,他的父親也是這麼走進沙漠之中的。”
那一年,她的丈夫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也是那一年,她飽嘗了人間所有的苦楚。
王予的武功很高,他可以不由分說的帶走任何一個人。
但面對一位失去的丈夫的女人,再冒着失去兒子的風險,什麼話都沒有辦法說出口。
他承認自己是一個混蛋,卻還是一個有底線的混蛋。
上官玉也是怔怔的無話可說。
看到了這位渺小而又偉大的母親,他忽然發現,是不是也要回家看看他的自己的母親。
出門已經很久了,都快要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家。
家裏還有人等着他喫一碗親手下的醋湯麪。
鄭小三在他母親的身邊很乖巧,也很安靜。
說不出來任何否定他母親的話語。
但作爲兒子,還是想要讓他的母親健康起來。
這種意向很強烈,王予能夠感受的到。
“你身上的不是病,想來你自己也應該知道。”
隨着王予話音落下,本來安靜的鄭小三忽然就變成了一隻,紅着眼睛,隨時嗜人而食的狼。
不是病難道是來自沙漠的詛咒?
在關外這種詛咒,可是更加惡毒的一種詭異。
這種詭異,能夠讓人生生世世的受苦,沒有任何人可以打破。
“客人說笑了,我身上若不是病,那還會是什麼?”
鄭母勉強的睜開眼睛,努力的穩定呼吸,不讓聲音出現一點顫抖。
“是毒,在你的體內應該已經有快十二年了。”
王予彷彿沒有看到鄭小三嗜血目光,只說着自己的判斷。
對於用毒,他可是專業的,而且能夠一眼看出這種毒的名堂。
出自哪裏,都有些什麼配方,都一清二楚。
“你們兩人是,十一年前的那些人的同夥?”
鄭母疑惑的道,隨即手上用力的拉着自己的兒子,她太清楚這些人有多麼可怕。
能夠隨手捏碎圓滑的石塊,最後碾成粉末。
那也一定能夠把人的腦袋砸的稀巴爛。
當時的那位絡腮鬍子首領,可是把一柄鋼刀,像玩泥巴一樣的,捏成了鐵球。
“你誤會了,我們兩人和別人都沒有關係,你只需要知道,我剛好能夠給你解毒。
說實在話,若不是你長年服用沙寶,也絕對活不到現在。”
這種毒對王予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花不了他多少時間。
“那麼我該用什麼做交換?”
鄭母也想要自己好起來,繼而又道:“可不能讓我兒子,帶你去沙漠。”
王予一笑道:“我給你解毒是我願意,去沙漠也不是一定要你兒子不可。”
解毒真的很簡單,只需要王予拿出一粒自己煉製的解毒丹。
只因毒藥,並不是多厲害,娘兩人不過是不認識而已。
中原的毒,很少流傳到關外。
因爲其中的很多材料,在關外的沙漠之中,並不容易找到。
夕陽開沒有落盡。
關外的景色總是有一種很神奇的壯闊。
“找不到人帶路,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上官玉來到小鎮的時間不長,卻也染上了神神道道的毛病。
“這個小鎮沒有,不以意味着前面的小鎮也沒有。”
王予哈哈一笑,接着道:“明天一早咱們就出發,邊走邊看,說不定剛好能夠遇到一位打劫咱們的沙匪。”
上官玉一愣,也跟着暢快的大笑。
儘管一開始找的那些人都不是很順利,可只要向前走,總會找到出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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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王予醒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
一直是中原的晨起習慣,一時還沒有改變過來。
睡不着的不止王予,還有上官玉。
本來他已經習慣了小鎮的早上,但見到王予之後,卻又神奇的回到了中原的習慣。
醒了就走,反正夜晚和白天對兩人來說幾乎沒有什麼分別。
昨晚就準備好的四匹馬加上王予“玉麒麟”一共五匹。
其中三匹馬都帶着食物,沒有一丁點的水。
只有他們兩人騎着的馬上,才各自掛着兩個水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