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當捕快那些年 >第288章 我也是太子的人
    赴宴?

    謝芝華名義上雖是自由之身,可現在已被徐亭限足,實則是被變相的軟禁起來。出入碧水樓的人,都要經過守備軍的盤查,在這個節骨眼上,謝芝華向二人下請帖,究竟意欲何爲?

    牛恭之死?

    現在是人都能猜到,牛恭的死,謝芝華脫不了干係,可是偏偏又拿不出什麼證據,就算有,謝芝華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否認:人是你們六扇門看押的,結果自己上吊自殺,死在你們衙門內,若要論罪,得先追究你們六扇門的責任。

    “怕不只是喫頓飯那麼簡單。”

    範小刀道,“咱們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碧水樓又不是龍潭虎穴,還會平怕去喫頓飯?哼哼,謝芝華最好別被我們抓住什麼把柄,否則,這頓飯要他好瞧的!”

    夜晚。

    碧水樓,月依舊。

    碧水樓前水自流,仍是繁花似錦,琴瑟齊鳴。

    絲毫沒有因爲謝芝華被軟禁,而有任何的變化。

    二人來到碧水樓。

    與之前不同,這一次,謝芝華親自在樓下等候,他換了一身儒衫,面帶笑意,將二人迎上了三樓。

    這是範、趙第二次來碧水樓。

    一月之前,正是在這裏,謝芝華請了潘臬臺、謝知府作陪,找了個由頭,來向範、趙二人施壓,二人沒有任何的主動權,誰又能夠料到,一月之後,形勢完全逆轉,兩人破獲假幣案,謝芝華則成了戴罪之身。

    桌子上,只有一盤豆腐,一壺黃酒,三個酒杯。

    正中央,放着一塊翡翠白菜。

    與一月之前的饕餮盛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謝芝華道,“本來想弄得豐盛一些,可如今形勢所迫,只能以粗茶淡飯招待二位,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範小刀也不坐下,道:“樓外面有個老羅包子,味道就不錯,來時我們倆每人吃了一籠。謝大人,飯可以不喫,咱們說話也不用拐彎抹角,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謝芝華倒了三杯酒,“酒,總得喝一杯吧。”

    菜非好菜,酒卻是好酒。

    打開罈子,一股濃郁的香氣,瀰漫在屋中。

    謝芝華將兩個杯子端在二人面前,“還是喝一點,有些話,纔好說一些。”

    兩人也沒有推辭,三人舉杯共飲。

    範小刀道:“大人的霓裳羽衣,可找到了?”

    上次來此,謝芝華讓二人幫忙調查霓裳羽衣丟失一事,兩人用複雜而繁瑣的公門流程,把這件事一拖再拖,到現在連立案手續都沒有辦完,更別說展開調查了。

    謝芝華哈哈一笑,“有勞兩位掛念了,俗話說,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原來那羽衣是府上的一個手下給順走了,後來在黑市上出手,被我的人查到,已經追回來了,本想着去六扇門銷案,一問才知,六扇門還沒有立案,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如此也好。”

    謝芝華道,“爲防萬一,數日前,我已命人送往京城,給陛下呈上去了。陛下收到之後,龍顏大悅,賞了本官一棵翡翠白菜。”

    兩人目光落在桌上。

    剛纔還在奇怪,碧水樓窮得只剩下豆腐了嘛,怎麼還會擺一棵玉白菜在桌上,這讓人如何下嘴?

    沒想到,這棵翡翠白菜,竟是陛下賞賜之物。

    範小刀打量着翡翠白菜,在燈火的映射下,流光溢彩,煜煜發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範小刀嘆道,“東西是好東西,可惜不能喫啊。謝大人請我們來,不會是要把這棵白菜送給我們二人吧?”

    謝芝華道,“碧水樓中,寶物甚多,二位若有看得上的,儘管取走,唯獨這棵白菜,乃陛下所賜之物,恕我不能割愛了。”

    趙行冷冷道:“既然如此,喊我們來,說這些屁話,又有何用?”

    謝芝華道,“趁着事情還在可控範圍之內,我想與二位講和。”

    “講和?”範小刀冷哼一聲,“憑什麼?當初,你讓譚時行陷害我時,怎麼沒有講和,在棲霞山你派殺手追殺我時,怎麼沒有想過要講和?現在東窗事發,事情敗露了,想要講和,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謝芝華也不惱怒,站起身,從旁邊書案上取出來一封信,遞給了二人。

    範小刀、趙行二人,一看信封上的火印,登時大喫一驚。

    這是太子的私人火印,兩人太熟悉不過了。

    兩人接過信箋,打開一看,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信是太子朱延的筆跡,應是一封回信,除了一些體面話之外,還提到他收到了謝芝華送過去的十萬兩銀子。這段時間,太子在京城寸步難行,尤其是涉及到朝廷中的黨爭,要想做件事,上下都要打點等等。

    語氣口吻,就如同朋友一般。

    信的最後,又是一番叮囑,讓他注意江南官場的動向云云。

    讀完這封信,範小刀、趙行二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謝芝華,與太子朱延,竟有勾連?

    謝芝華道,“二位都看明白了吧?”

    範小刀機械地搖搖頭,“不是很明白。”

    謝芝華道,“我也是太子的人。”

    謝芝華是太子殿下的人?

    兩人想破腦袋都不沒有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既然是太子殿下的人,爲何要對二人痛下殺手?

    既然是太子殿下的人,爲何要幫太平公主辦事?

    可若不是太子的人,這封信卻是實實在在的。

    謝芝華道,“當年,我赴任江南轉運使之時,雖然走得是太平公主的門路,但在金陵卻是太子殿下爲我接風。隨後的一年多,殿下多次與我秉燭夜談、促膝交心,太子爲人,胸懷坦蕩,心懷天下,有名主仁君之相,令我十分折服,於是拜倒在太子門下,可是當時整個京城都知道,我這個官職是太平公主給的,於是我便聽從太子建議,蟄伏於江南,繼續爲公主辦事,暗中卻替殿下解決一些銀錢之憂。”

    兩人愕然。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雙面間諜?

    “太子是胸懷大志向的人,而且也不是隻會空談的書生,他深知要想成事,要籠絡天下人才,可是如何籠絡?光靠談理想、談抱負,對你們來說,可能行得通,但對絕大多數人來說,是不行的,要想他們死心塌地的爲殿下效力,得要看到錢,而我這個號稱江南財神爺的轉運使,正是給殿下提供錢的人。”

    範小刀道,“可你的錢,來路不正!”

    謝芝華面露嘲諷之色,“錢就是錢,哪管什麼來路。關鍵看錢用在什麼地方,去年黃河大水,開封府淹沒了幾百個村莊,朝廷準備了三十萬兩銀子賑災,最後卻被太平公主控制的戶部、工部給瓜分了,真正到難民手中的,十不過二。可是殿下在江南,四處奔波,籌集了五萬擔糧食,送到河南府,爲此還得到朝廷褒獎,這五萬擔糧食的錢,你以爲從哪裏來的?”

    事情確有此事。

    也正因爲這件事,戶部、工部查處了兩個侍郎,惹出來一場不小的官司,後來追查到太平公主那邊,事情最後不了了之。畢竟,太平公主是陛下的親妹妹,天天爲陛下抄經煉丹,是眼前人,與之相比,河南府死個萬兒八千人,又算得了什麼事?

    不過,陛下卻因爲此事,動了別的心思,將太子朱延從金陵調回了京城。

    範小刀啞然,趙行沉默。

    謝芝華將那杯酒一飲而盡,道:“今日之事,算是密談,止於此屋中。過段時間,會有欽差大臣來江南調查此案,希望你們二人,看清楚形勢,明白該如何去做。這個案子,就到牛恭吧。”

    一句話,給整個案子定了性。

    兩人走出碧水樓,心情十分壓抑。

    他們也沒有想到,一直與他們作對的謝芝華,竟也是太子殿下的人。

    範小刀一想到從太子府中領出來的那些錢,心中覺得十分別扭,只得安慰自己,太子也是人,也要花錢,天底下賺錢的門路多了去了,又有幾個是乾乾淨淨的?要麼是官商勾結,要麼是監守自盜,說到底,就是一個分贓的活兒。

    像範火舞那種靠手藝賣酒的人,賺得是辛苦錢,反而是最乾淨的。

    可是勤勞能脫貧,卻不能致富。

    古往今來的大商賈,往遠處看,如金陵李家,往近處看,如大江幫,其發家之路,最終都是脫不了錢權交易。

    今夜的這番遭遇,對範小刀思想的衝擊很大。

    範小刀一直以爲,自己是個很理想化的人,無論是當山寨主,還是當捕快,都應當做出一番事業,光明磊落,能夠遇到朱延,並加入到他的陣營之中,是因爲理想抱負相同,是因爲他覺得可以一起成事。

    做事嘛,就是要有一通志同道合之人,齊心協力,共同往一個目標而行動。

    謝芝華這種人,是範小刀最瞧不起的,可竟也跟他在一個陣營之中。

    範小刀雖然可以理解,卻不能接受。

    爲何當來江南之時,太子沒有直截了當的跟他說明此事?

    趙行察覺到範小刀情緒上的變化,去樓外老羅包子鋪買了兩籠包子,遞給他一籠,“小刀,你怎麼了?”

    範小刀問,“我們到底爲什麼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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