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見小子如此囂張,面露不悅之色。
都是江湖一條道兒上的,來這裏不過是混點錢花,你小子哪裏來的底氣,怎麼如此狂妄?
範小刀問路不平,“咱們以什麼門派身份加入?”
路不平道,“不重要,給錢就行。誰給錢多,咱們就是哪個門派。這些年,我曾經冒充江陵幫弟子,打過天涯會,也幫主天涯會對抗江陵幫,大大小小的江湖爭鬥,也參加了百八十場了。”
“那勝負如何?”
“勝敗乃兵家常事,我都不記得了。”
“路大哥,好胸懷。”
路不平道,“錢到手,人還活着,這已經足夠了。”
他扯開了衣衫,只見他胸口處,有一個金錢大小的傷疤,路不平道,“當年白馬寺之戰,我與柳葉劍一戰,中了一劍,擦着心臟而過,差點丟了性命。不過,這正是這一劍,主家賠了我一千兩銀子,有了這筆錢,我才退居二線,光負責聯絡這些業務。”
範小刀聽過白馬寺之戰。
一代劍魔柳葉劍,爲了救心愛的女人,殺上白馬寺,誅殺了八大門派三十多位高手,最後飲恨白馬寺。
那已是十年前的往事了。
“大哥竟能與柳葉劍一戰?”
路不平道,“只是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而已。當時也是應邀去助陣,本來只是在門口站臺,誰料柳葉劍殺紅了眼,我們六個人,嚇得不敢出聲,連劍都沒拔出來,就覺得劍光一閃,胸口被刺了個對穿。六個人中,只有我自己活了下來。”
對柳葉劍來說,只是他生涯最後一戰中隨便劃出的一劍。
可是對路不平來說,卻是足以改變他一生的一劍。
路不平道,“或許,我們就是武林大會中的路人甲。江湖史上,不會出現我們的名字,但我們卻以獨特的方式,留下了自己的痕跡。”
範小刀感慨,“混江湖,不容易啊!”
“誰說不是呢!”
“那路大哥沒想過要退出嗎?”
這句話,範小刀曾問過杜小武,杜小武的答案讓他很是意外,如今又到了路不平身上。
路不平道,“我們都是江湖客,一入江湖歲月催。幹這一行的,快錢賺多了,若讓你去老老實實去幹點營生,一月賺個一兩千文,還要受官府、地頭蛇的欺負,你能過得下去?更何況,我們這些人,除了打打殺殺,還能做什麼?”
浪子劍白屏道:“大哥,跟他說這個幹嘛,他不會懂的。”
路不平道,“哪裏有爭鬥,哪裏就有我們。”
酒席極爲豐盛。
杜威武短暫的露個面,與在座的“英雄豪傑”們一桌桌敬酒,“各位英雄遠道而來,替我杜某人助陣,是杜某人的榮幸,也讓我們威武門臉上有光,明日攻打黑風寨,全仰仗各位英雄相助。”
衆人齊聲道:“杜幫主哪裏話,懲惡揚善,除暴安良,乃我們江湖俠義中人的本分!”
杜威武也道,“我知道各位遠道而來不容易,所以略備薄酒,還請不要嫌棄。”
爲了應對不同口味的人,杜威武花重金請了十幾個師傅,替衆人做菜,山中走獸雲中雁,陸地牛羊海底鮮,猴頭燕窩沙魚翅,熊掌乾貝鹿尾尖,又許多都是範小刀沒有見過的菜品。
衆人齊贊杜威武。
“幹了這麼多年,有些幫派,能給壺酒、給頓肉,已經不錯了。沒想到杜幫主竟如此豪爽,我這輩子都沒喫過這麼豐盛的酒席!”
“有排面!”
範小刀道,“這可破費不少啊。”
路不平似乎看透了杜威武的心思,笑道,“替他傳名的事兒,何樂而不爲?典型的花小錢,辦大事。”
“此話怎講?”
路不平道,“青州武林十八門派攻打黑風寨,多大點事兒?在江湖中,都掀不起什麼風浪的。可是這件事之後,大家再說起此事,人人都記住的是杜威武府中的這頓豪餐,以及他爲人豪爽的性格,免不得混個青州小孟嘗的名號!”
當夜,路不平與衆人飲酒,來者不拒,喝得爛醉如泥。
後來沒有人,就乾脆自己喝了起來。
意到闌珊處,竟潸然淚下。
範小刀沒有喝酒,本來,入夜之後,想離開威武門,回黑風寨找楊青他們瞭解情況。
可是轉念一想,這兩年自己不在,山寨中什麼情況,也不清楚。以楊青的能力,別說青州武林,就算是夜雨樓舉樓來伐,也未必能討到什麼便宜,於是便決定留下來,看楊青如何應對。
做個愉快的路人甲,搖旗吶喊湊熱鬧,一天還有二百四十文錢,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次日一早,他們就被人喊醒了。
每個人領了一件紅色的短衫,短衫上寫着“威武”二字,套在外面,算是統一了威武門的服裝。
收人錢財,替人辦事。
範小刀等人也沒有猶豫,只是沒有合適的尺碼,分到的衣服略小,穿在身上,緊巴巴的,有些不適。
喫罷早餐,衆人在山莊門口集合。
杜威武一聲令下,五百餘人浩浩蕩蕩地向雙龍山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