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飄來一片箭雨,如蝗蟲過境一般烏壓壓向黑風寨衆人射了過來。
範小刀喊道,“大家躲避!”
他揮舞驚鴻劍,劈落射來身邊的幾支箭。
雷烈也大喝一聲,從橋上硬生生撕下一塊三四尺長的橋板,不斷揮舞格擋,用來護住一些武功較弱的兄弟,頃刻間,橋板之上,釘滿了弓箭。衆人紛紛躲避,但箭雨過於密集,那些夜雨樓的箭手又都經過嚴格訓練,依然有四五人中箭身亡,受傷者更是多大十幾人。
三輪箭雨後,黑風寨衆人都躲在了掩體之後。
不過代價有些慘重。
箭雨停下。
既然已撕破臉,雙方是敵非友,李軼也不客氣,道:“把東西交出來,否則就不是死幾個人那麼簡單了。”
範小刀看到身邊兄弟傷亡,心中充滿怒火,對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子,只有恨意。
敵衆我寡,敵強我弱。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裝着丹藥的瓷瓶,“你們要的東西,在我身上,想要可以,不過有個條件。”
李軼道:“什麼條件?”
未等範小刀開口,李覺非忽道:“範寨主,你有什麼資格,跟夜雨樓談條件?”
說罷,他看了李軼一眼,作爲夜雨樓少樓主,她剛纔的表現,已經算是不錯。當是要執掌夜雨樓,僅僅是不錯,遠遠不夠,與人談判,最重要的一點,決不能讓對方帶起節奏,永遠不要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底牌。
談條件?
絕不可能!
範小刀將瓷瓶蓋子打開,來到河邊,道:“只要我手腕一抖,你們要的極樂長生丹,就會與這河融爲一片,不知夜雨樓有沒有把握斷江截河,從這濤濤河水中,重新提煉出來?”
李覺非道:“你敢?”
“我爲何不敢?”
“在你心中,這枚丹藥重要,還是你們黑風寨兄弟的性命重要?莫非,爲了一己之私,你要置全寨兄弟的生死於不顧嗎?”
這句話,有些誅心了。
李覺非的意思非常簡單,交出東西,可以饒衆人一命,關鍵就在於範小刀如何抉擇,真得爲了一枚丹藥,將與之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兄弟的性命,一起搭進去,值得嗎?
雷烈正要開口提醒範小刀,以夜雨樓的行事作風,就算
把東西交出去,也絕不會放過黑風寨,卻被楊青阻止。
如今的範小刀,已不是當年的莽撞少年。
有些事,需要他自己應對。
範小刀道:“今日李樓主如此大張旗鼓,想必也是有備而來,我給你個機會,只要你能勝過我手中劍,我便將東西交給你。”
瓷瓶中的丹藥,只是他平時服用的那些藥丸,根本不是李覺非想要的煉製長生丹的原丹。不過,爲了給兄弟們爭取退回山寨的機會,他只有出此計策,他大聲道,“李覺非,你敢否與我一戰?”
範小刀向李覺非發出了挑戰!
此言一出,衆人一片譁然。
李覺非可是一代武學宗師,當今天下排名前三的高手,這些年來,敗給他手下的高手,不計其數。
而範小刀不過是不知名山寨的寨主,竟敢向天下第一發出挑戰,這無異於蚍蜉撼樹、螳臂當車,難道這小子瘋了嗎?
範小刀當然沒有瘋。
一來,形勢敵衆我寡,雙方實力懸殊,黑風寨衆兄弟身陷險境,只有出面挑戰,將一場剿滅戰變成兩人單挑,從而給衆兄弟創造機會,只要退回黑風寨,憑藉易守難攻的地形優勢,他們或許還有一戰的能力。
本來,他可以等,過個三五年,等他劍術大成,等戰勝更多的對手,再向李覺非發起挑戰。
但是時間不等人。
今日困境,只有他戰勝李覺非,才能解開。
李覺非冷冷望着範小刀,呵呵一笑,“真是後生可畏。這句話,若由楊青開口,我或許會接下來,但是你?不配!”
李覺非不是傻子,他也看出範小刀的武功,與一年前相比,進步神速,雖不知他有什麼造化,但要與他比武,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若是贏了,於自己沒有絲毫益處,萬一輸了,或者僥倖讓範小刀贏了一招半式,只會助長對方的聲望。
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他向來不感冒。
一聲龍吟聲。
驚鴻劍出鞘,劍身之上,泛着暗黃sè的光芒。
李覺非看到此劍
,心中一驚,這柄劍,怎得如此熟悉?忍不住道,“好劍!”
範小刀道,“能擊敗你的劍,纔算好劍,否則,不值一文!”
李覺非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怕是讓你失望了。”他眼睛落在了李紅綃身上,“就算你不關心你山寨兄弟的性命,但她的性命,你也不在乎?”
李紅綃手握彎刀,神sè複雜的望着李覺非。
正是眼前這個人,當年從鬼門關將他救了出來,可也正是此人,隨後又將她放在了修羅地獄。
下令讓她潛伏北周,刺殺北周戰神的是他。
回來後,又幾乎取她性命之人,也是他。
一面是養育之恩,一邊是陷害之仇,讓她陷入兩難之中。
終於,她緩緩道:“師父。”
李覺非道:“還有臉叫我師父?你本來是夜雨樓中我最得意的弟子,可背叛夜雨樓,違背師命,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會把你從屍山血海中,把你救出來,傳你武功,我教了你種種,唯獨沒有教你做人的道理。”
做人的道理?
李紅綃淡淡一笑。
下令刺殺的是他,事後想要滅口的也是他。
“做人的道理?李樓主一直說,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手中的道,就是最大的道理。這麼多年來,我替你殺人,剷除異己,不過是一把用之即棄的工具而已,你跟我說什麼都可以,唯獨沒資格跟我說做人的道理。”
李覺非道:“我也沒想說,我只是想,取回屬於我的東西。”
“什麼東西?”
“你的性命!”
“從你派人殺我的那一刻起,我的命,已不再屬於你。”
“那也未必。”
李覺非吹了一聲口哨。
一名年輕人,緩緩走了出來。
他一出現,衆人立即感覺到一股寒意。
白衣、白髮,白眉毛,手中拿着一把白刃,眼神冰冷,臉sè冷漠,神sè倨傲,身上彷彿帶着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男子來到李覺非身前,施禮道:“師父!”
李覺非點了點頭。
他望着李紅綃,“你曾是夜雨樓第六樓虧魁首,也是天下第一刺客,但如今不是了。介紹一下,鍾薛高,夜雨樓第一刺客,如今六層樓的魁首,也是我的關門弟子。今日殺你,就由他來替夜雨樓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