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卻是出奇的冷清。去年的除夕,好歹皇帝難得入宮一次,陪着皇后和太子,吃了一頓年夜飯。
自從皇帝搬到西苑後,這座京城中權力的最核心,每當遇到這種節日,都是有些格格不入。更何況,今年的除夕,皇帝在定國寺過夜。
範小刀站在棲鳳閣前。
斷瓦殘垣上覆蓋着薄薄的積雪,殘井四周,一片狼藉。可以看得出,這個棲鳳閣荒廢了一些年頭。
從殘井望去,棲鳳閣佔地二三十畝,在皇宮中並不起眼,能夠想象當年的長樂貴妃並不是太喜歡熱鬧之人。棲鳳閣先前的主人,是皇帝曾經最寵幸的妃子,範小刀想到自己出生在這個地方,不由覺得有幾分好笑。
是的,好笑。
在人間權力中心出生,卻在青州的山寨中長大。
明明是皇族之人,卻流落鄉野成了個籍籍無名的山大王。
這樣的人生,還能說什麼?
四周空無一人,範小刀握緊驚鴻劍,緩緩向正閣走了過去。
眼前的殘景,很難讓人想起以前棲鳳閣的模樣,在正殿中,有一盞長明燈,搖曳着拇指大小的火苗,若不是四周的風擋,隨時都會被吹滅。
桐油已經見底,顯然是許久沒人來添過燈油。
一陣風吹過,長明燈的火苗,不斷地搖曳,感覺隨時都滅掉。可是這盞燈卻十分頑強,燈影不斷搖擺,卻始終沒有滅掉。
範小刀並不明白,這裏都荒廢了二十年,爲何還要點一盞長明燈。但他也沒有過多思考,按照李軼所說,真正的大明皇帝,就藏在棲鳳閣後的離火殿中。
可是穿過棲鳳閣,除了一個乾涸的小湖外,空無一物,更沒有什麼所謂的離火殿。
難道又被李軼欺騙了?
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李軼弄出了那麼大的動靜,若沒有真憑實據,又怎能說服薛成和許虎?
連太平公主都對此十分篤信。
難道這裏也如定國寺的神殿一般,那個所謂的離火殿,也是獨立於天地之間的法則空間?那得要多大的實力,才能開闢出這樣的空間?
範小刀雖已列入天下高手之列,但要開闢這樣的一座空間,仍舊力有不逮。那麼就是這裏還有一處機關,就如在太和殿後面的地宮一般。
他仔細觀察四周,目光落在了那盞長明燈上。
來到燈前,他嘗試着轉動了一下燭臺。
燭臺應聲而動。
果然有機關!
一陣轟鳴聲響起,棲鳳閣後的那一座乾涸的小湖中,發生了變化。有幾塊石頭,變化了位置,緩緩移動,露出了一個小山洞。
山洞三四尺大小,彎腰剛可入一人。
那山洞似乎有一股吸力,一陣狂風吹過,捲起地上的樹枝、枯葉,向洞口涌了過去,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他才注意到,山洞上的石頭上,刻着四個大字。
雷池禁地!
雷池禁地?
範小刀覺得奇怪,這個跟離火洞天,似乎沒什麼關係啊?
範小刀頭暈目眩,冷汗淋漓。
這是……
奇門遁甲?
範小刀聽胡三刀說過,這個世間,有一種陣法,能夠利用五行八卦,引天地星辰之力,對人發動類似精神攻擊,眼前這些怪石堆,乍看平平無奇,對尋常人也沒什麼影響,可是一旦有修爲之人闖入,可以直接斬殺對方。
能夠設計出這個陣法之人,絕不簡單。
皇宮之內,還是臥虎藏龍啊!
喵嗚!
一聲怪叫,一隻野貓,跳了進去。只見野貓進去後,似乎受到了什麼驚嚇,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在嶙峋亂石中橫衝直撞,可是每邁出一步,便被彈飛出去,那些石頭,就如洪水猛獸一般,讓野貓寸步難行,終於在陣陣哀嚎聲後,野貓匍匐在地上,一動不動。
範小刀曾跟胡三刀學過奇門遁甲之術,奈何他總覺得是奇淫巧技之術,並不怎麼上心,只學了點皮毛,便不肯下苦功夫。
天天坐在房間中推演數理,哪有帶着兄弟們打家劫舍來的痛快?
堂堂黑風寨小寨主,學什麼奇門遁甲?
書到用時方恨少。
天下奇門遁甲,分爲兩大派,其一是天機閣,已不聞有傳人現世,另一個便是東海鍾家琅琊閣,也正是鍾小仙的家門。
胡三刀所學,便是琅琊閣一脈。
若是鍾小仙在那就好辦多了。
可眼下情況,真相就在前方,範小刀不可能放棄。
唯有以身犯險。
範小刀數了數,一共六十四個石碓,以一種變六十四卦像擺放,他所在之處,位於巽風位,那山洞所在,正是離火位。
若沒猜錯,那個山洞便是李軼所說的離火殿所在了。
從巽風位到離火,一種有七步。
巽風、小畜、中孚、歸妹、雷澤、離卦、離火。
兩步爲風、三步爲雷、兩步爲火。
若真是琅琊閣的奇門遁甲,要想闖過去,要承受風、雷、火三種形態的攻擊。沒有鍾小仙,範小刀只能硬着頭皮上。
手持驚鴻劍,範小刀躍入雷池禁地。
忽然覺得黑雲蔽日,滿天繁星,倏然消失不見。
那些並不起眼的石堆,猛然暴漲數十倍,一個個變得面目猙獰,閃爍着血紅色的光澤,彷彿只要稍有動作,那些巨石像就要將自己吞沒!
範小刀心中暗驚。
在入陣之前,他早已背熟了通往離火殿那七步的走位,可是沒有想到的是,進來之後,就如進入了巨石森林,每一堆巨石,都十餘丈高,遮雲敝日,與自己所想象的根本不同。
事已至此,沒有後退可言。
範小刀擎劍,憑藉記憶,向左踏出了第一步。
天地異變。
一陣狂風,從天空中呼嘯而至,夾雜着無數的碎石,劈頭蓋臉向範小刀傾瀉而至,颶風之下,範小刀被衝擊的東倒西歪,他強行鎮定心神,驚鴻劍不斷劈出,也只能劈開那些直擊命門的石塊,依然有無數石塊砸中了範小刀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