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顧松明被接過來以後,顧時箏沒有質問顧松明爲什麼當初對霍家那麼做。

    不問,不僅因爲他是她的父親,他對她多年的寵愛給予她優渥的一切,令她本身就沒有底氣的質問,還有因爲顧松明癱瘓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不想他已經這個模樣,說出什麼刺激到他的話語。

    而父女重聚卻相顧無言,雙方也是同樣不知如何面對,連一旁的池念看着,都感到格外的難受。

    整個病房裏,都好像伴隨着他們的沉默,流淌着說不上來低靡而壓抑的氣氛。

    ……

    顧松明被接到墨西哥被安排在醫院,但醫生診斷他的情況沒法再恢復,從此終身都要以牀相伴不能活動自如,就算住院療養也沒什麼效用,所以在醫生的建議下,顧時箏給顧松明辦理了出院手續,和池念把他一塊帶回去,安置在他們現在落腳的家裏。

    顧松明落到這個情況境地,喫喝拉撒都不能自己來,少不得人一天二十四小時的照顧。

    顧時箏作爲顧松明的女兒,自是不容多說肩負着這個責任,但池念覺得她一個人照顧他太辛苦,而顧時箏又是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索性池念給他們請了一個保姆,一個看護。

    同時,跟顧時箏待在一起的這段時間,細心的池念發覺她的身體情況不太對勁,於是在安排好顧松明的事情後,池念叫顧時箏去檢查一下身體。

    顧時箏沒有多想的擺手道,“可能是因爲這段時間奔波了點,以及地理環境的不適應導致身體不舒服,休息休息幾天就好了。”

    她這段時間確實很奔波勞累,尤其加之心情因素跟地方環境的影響,難免會有些問題。

    但池念細思了一下,她近來頻繁乾嘔以及食慾不振,小心翼翼試探地問她,“你跟盛斯衍,有沒有發生過親密關係?”

    顧時箏聞言一僵。

    看她這個模樣,池念心中大致有數了。

    頓時,她把盛斯衍罵了個狗血淋頭,但也就是在心裏罵一罵,嘴上根本顧不上他。

    池念擰緊眉梢,對她斟酌道,“時箏,你有可能……是懷孕了。”

    顧時箏愣了一瞬,漂亮眼瞳逐漸擴開,“懷孕?”

    “去醫院看看吧,我陪你一塊去。”

    池念覺得八九不離十了。

    而事實,也確實如她猜測那般,顧時箏來到醫院檢查出來的結果,確實是懷孕無疑。

    從初時感到不切實際的震驚,再從震驚轉換成驚喜,而這驚喜也沒維持到超過五秒鐘,顧時箏一顆心重重跌入萬丈谷底。

    離開婦產科的醫務室,站在外面走廊上,顧時箏像腳踩雲端,腳下的一切都是虛幻的,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會摔個粉身碎骨。

    這個猝不及防的懷孕,像個晴天霹靂。

    她跟顧松明好不容易從雲城離開,徹底遠離了盛斯衍,然而卻偏在這個時候,她懷孕了。

    懷了盛斯衍的孩子……

    本以爲離開了以後,他們可以擁有毫無交集,不必再因爲仇恨互相折磨痛不欲生,可以擁有另一個嶄新的開始。

    可突然而來的事實,又一次將她推進深淵裏。

    顧時箏身軀順着牆壁滑下,蹲在醫院走廊上,雙手捂住了臉,沒有什麼不堪折磨的痛苦抽泣的聲音發出來,但她僅僅只是捂着臉蹲在那裏,便已有無窮無盡的頹敗氣息不斷從她身上外涌。

    池念陪在她身邊,儘量避免着觸碰到她脆弱的情緒,等她逐漸消化掉懷孕的事實,過了很久很久,才輕輕出聲問她,“這個孩子,你會留下來嗎?”

    提及懷孕,提及孩子,顧時箏肩膀一抖。

    胸口積鬱的像有一口沉悶的氣息出不來,她喉嚨梗了梗的滑動一下,半晌,她夾帶着沉沉死氣半的陰霾嗓音,又混合着不能自抑的顫音道,“沒法留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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