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姜斯言在客廳內席地而坐，眼睛盯着電腦屏幕上的資料。他分析案件時習慣坐在地上。
韓唯糾正過好幾次都改不過來，還被姜斯言的一番“坐地上接地氣，智商就能佔領高地”的詭異言論給打敗了，只好由着人去。
不過他還是擔心地上太涼，換了一塊又軟又厚的地毯，讓姜斯言坐得更舒服。
韓唯端着兩杯酸奶走到其身後，將其中一杯放在茶几上，關心道：“在看什麼？”
姜斯言身子向後移動，頭靠在了韓唯的腿上：“我在看何伊靈的資料。”
韓唯：“何伊靈？是有什麼問題嗎？”
姜斯言坐直了身子，說道：“就是有點搞不懂這個女人，所以想要多瞭解一下她。”
韓唯：“那有發現嗎？”
姜斯言：“還在看。我讓袁哲給我找了何伊靈所有的資料，我發現她是個聽話的孩子。”
韓唯：“聽話的孩子？”
姜斯言：“她從小都是聽從父母安排，上什麼大學，學什麼專業，選什麼人，嫁什麼人都不是她自己決定的。從這些情況來看何伊靈不是一個有主見的人，相反她是一個聽從者。這樣一個人她在遇到兇殺案的時候居然第一時間會想到清理現場包庇真兇，不覺得和她本人的性格十分違和嗎？”
韓唯點點頭：“是有點奇怪。”
姜斯言移動鼠標，打開了一份新的文件：“你再看這個。”
韓唯低下身子湊到姜斯言旁邊，看着屏幕上的醫療記錄，“這是何伊靈的醫療記錄？”
姜斯言：“是，我看了看她這一年半以來的醫療記錄，大傷小傷不斷，幾乎都是一個醫生負責。”
韓唯接過鼠標滑動着頁面：“還真是。這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姜斯言：“我也是這麼覺得。”
韓唯想了想說：“雖然是同一人接待，但也不奇怪，醫院人多嘴雜，越多人爲何伊靈接診，孫行的家暴就越可能被暴露。所以找專人負責是最簡約省事的方法。”
姜斯言：“沒錯，我想孫行應該是買通了醫院的人爲他善後。我特地看了何伊靈的醫療記錄，雖然記載了何伊靈的傷勢，但有種避重就輕的感覺，連何伊靈婦產科的流產記錄也十分簡單，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嚴重的問題，但是奇怪的是她在婦產科住院了十幾天，普通的流產應該不需要住院纔對。”
韓唯：“你是懷疑何伊靈的醫療記錄被人改動過。”
姜斯言：“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有造假的嫌疑。何伊靈流產可能比我們所知道的要嚴重。”
韓唯：“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這些也只能說明何伊靈有更嚴重的傷勢，有更大的殺心，但是說明不了她策劃了殺人。”
姜斯言點頭：“確實。但我還是想去了解一下全部的真相。查案不能漏掉任何一個細節，因爲任何一個小的細節都是破案的關鍵。”
韓唯摸了摸姜斯言的頭：“說的對，我會安排好一切，明天我陪你去。”
姜斯言笑了：“好的。”
韓唯：“那現在可以把酸奶喝了，然後安心去睡覺了嗎？”
姜斯言一鼓作氣喝完了所有的酸奶，隨後張開雙臂，說道：“腿麻了，走不動。”
韓唯笑着答應，起身從地上抱起姜斯言：“走，去睡覺。”
姜斯言“嗯”了一聲：“明天記得叫我。”
韓唯：“好。睡吧！”
翌日一早不到五點鐘，韓唯和姜斯言開車趕往陽城的醫院。路上姜斯言又睡了過去，直到抵達醫院門口，韓唯纔將人叫了起來。
兩人找到了何伊靈在婦產科住院時的主治醫師，趁着還沒有上班的時間進行了詢問。
姜斯言：“王醫生，我們是海城的刑警，有些問題想要問你。”
王芮：“請問。”姜斯言：“我們想問你何伊靈的事情。”
王芮面部表情出現了一秒的僵硬，兩手的手指微微蜷縮，左手不自覺地覆蓋在了右手上。
姜斯言敏銳地捕捉到王芮的神態和動作變化，嚴肅道：“王醫生，請你實話實說。我們查到了你們醫院的醫療記錄存在作假的行爲，並且已經舉報給了相關部門。如果你現在對着我們警察再說謊，這後果你要想清楚。”
韓唯坐在一旁，表面上沒有露出任何情緒，但是心裏已經在忍不住對自己養的小崽子刮目相看，愈發的厲害了。
王芮嘆了口氣，這一天總算還是來了，她再想隱瞞也沒有辦法。這一聲嘆息既是無奈也是釋然，“想問什麼就問吧！”
姜斯言：“你們記錄何伊靈的病情並不嚴重，只是簡單的流產手術，可爲何她還住院了一個多禮拜？我想知道原因。”
王芮：“因爲她根本不是普通的流產手術。”
姜斯言：“不是普通的流產手術？”
王芮點頭：“何伊靈那時候已經懷孕五個多月了，普通的流產根本不行，必須要引產。而她因爲被打又從樓梯上滾了下來身體開始大出血，整個人陷入昏迷，引產也不行，最後被逼無奈只好進行了剖腹手術，這才住院了十幾天。”
姜斯言：“這麼嚴重？”
王芮：“住院都算是好的，她人差點沒下來。這次意外也導致她失去了女兒，這輩子無法懷孕。”
姜斯言：“這件事都有誰知道？”
王芮：“除了她的家人，醫院裏知道的人不多，只有做手術的以及還有她之前的一直負責她身體的醫生。”
姜斯言：“你們有沒有人往外說過。”
王芮頓了一下，又搖了搖頭：“應該不會，所有人都簽了保密協議。”
姜斯言：“你們怎麼敢作假醫療記錄？這是違法的不知道嗎？”
王芮：“錢能使人頭點地。”
姜斯言：“今天謝謝配合，不過你們也好自爲之吧！”
結束完詢問，姜斯言和韓唯兩人開車往回趕。
姜斯言連連嘆氣，引得韓唯的在意。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在想何伊靈。她真的挺慘的，雖說警察不應該跟罪犯共情，但是還是忍不住覺得她有些可憐。”
“我明白。她經歷的這些會讓人覺得她做什麼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我現在就在想一件事。按照道理來說，何伊靈發生這樣的事恨意會達到頂峯，如果她真是兇手，爲何她等了一年才動手，是臥薪嚐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