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萬有引力[無限流] >第 252 章 驚變(二)
    ???

    南極星知道,他是在等人。

    火應該不是他放的,因爲他手裏有斧子。

    如果想要破壞用來固定橋索鐵鏈的木樁,沒有比這更簡單便利的工具了。

    斧子可以較爲精準地控制斬斷橋索的時間,而火不能。

    他不需要靠放火來多此一舉。

    那麼,他就是在確保通路,等待着某個人來。

    然而,人呢?

    本該和自己一起回到這裏的人呢?

    南極星心急如焚,頻頻回望。

    南舟難道沒有跑出來?

    在樹杈上焦躁地踱過了兩個來回,差點在無意識中用爪子把樹枝刨斷後,他索性順着樹幹一路溜下來,蹲在了樹下。

    要相信南舟的能力,等在這裏,免得和他擦肩而過,就此失散嗎?

    還是,要回去救他?

    南極星滿眼都是沾在潔白聖母像上的南舟的血。

    他猛力甩了甩頭,強忍住滿心的恐慌,開始思考。

    回去,他並不確定自己能否幫上忙。

    對於在這個副本里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只是一知半解,去了的話,說不定要幫倒忙。

    尤其是在看到那一地屍身上、明顯出自南舟之手的致命傷痕跡後,南極星覺得,如果自己妄動,極有可能會起到反作用。

    回頭去找南舟,會延伸出無數條可能性,每一條都通向南極星難以預料的未知之境。

    橋那頭的江舫,卻是南舟唯一準確的座標系。

    只要南舟活着,他肯定會來到這裏。

    ……只是這橋眼看就要斷了。

    赤練蛇一樣的火舌貪婪舔舐着橋身,木頭中的水分被快速榨乾,有幾塊被烤得縮水鬆動的木板,從被燒得簌簌發抖的鐵索間橫墜下去。

    木板落下的聲音震耳欲聾。

    木板落入水中和亂石灘的聲音幾不可聞。

    那被燒得搖搖欲墜的橋又添了幾分殘破。

    深灰色的煙霧模糊了江舫的身影。

    一陣山風颳過,煙霧退場,火焰盛大。

    南極星雖然是數據生物,但它依然是生物,被數據植入了屬於生物的本能恐懼。

    他怕火。

    他無法代入江舫的視角,但一想到要和他一起置身那一片小型的火海中,即使隔了百米遠,南極星還是被一股虛假的熱力烤得渾身發緊,好像渾身的毛毛都要蜷縮起來似的。

    江舫並沒有察覺到南極星的存在。

    他只是靜靜立在那裏,彷彿把自己當做了一尊置身窯燒之中、受火鍛之刑的瓷器。

    南極星則還是在進退之間,難以取捨。

    短時間內的信息流轉量,完全超出一隻蜜袋鼯的腦容量應有的負荷。

    一時間,他頭疼欲裂,氣得直跺前爪。

    私下裏,他的變人計劃已經醞釀很久。

    人腦子總比鼠腦子好用。

    南極星計劃着某一天要變成人,嚇南舟一跳,但今天不行。

    現在,反倒是這個不到半個巴掌大的小身軀更方便行動。

    南極星舉爪猶豫許久,索性竄上樹去,選擇了往江舫的方向前進。

    他的腦子靠不住,就去借江舫的。

    或許,他能給自己指明一個方向。

    是去,還是留,總好過自己在這裏不前不後、無能爲力!

    然而,在他抵達距離吊橋最近的一棵樹,即將縱身躍下樹冠時,在江舫身後,遙遙跑來一名隊員。

    正滿心彷徨的南極星驟然一喜。

    還有人活着!

    不過那名隊員神色慌亂近狂:“江哥,南哥有沒有來——”

    江舫背對着他,答道:“沒有。”

    他的聲音混合在火焰細碎的炙烤聲中,顯得格外冷清。

    “那……”

    隊員喘息未平,欲言又止,將目光投向已經完全被火龍吞沒的吊橋。

    “——要等到什麼時候?”

    江舫答得流暢:“等到他回來。”

    隊員臉色鐵青:“江哥,可回來的是誰,你知道嗎?!”

    江舫背對着他:“我看得出來。”

    隊員一噎,又遙遙看了對岸一眼:“江哥,不是我不相信你,你真能認得出來嗎?”

    江舫沒有說話。

    這似乎更助長了隊員的心火。

    他提高了聲音,面目都有了幾分猙獰扭曲:“你不是說過要帶我們回家嗎?不是說能讓我們活下來嗎?你——”

    江舫掠了他一眼。

    極快極輕的一記眼光,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

    隨即,他提了提掌心的斧柄,調整到了一個最方便施力的位置。

    他的動作不緊不慢,相當和氣。

    因此,他手起斧落時,就是格外出人意料的。

    那名隊員的一線頸血,隨銀光落處濺起。

    鮮血投入火中,讓那火的顏色一瞬間都變得怪異猙獰起來。

    火苗矮了一瞬,又騰地一下躥上半空。

    那隊員的咽喉被江舫一斧砍斷,腦袋眼看就要險伶伶地順着斧鋒飛出。

    江舫動作極致溫柔地用掌心壓住了他的頭髮,替他壓穩了他的頭顱。

    江舫一手扶住他的頭,一手用斧背抵住他的腰,把那半邊咽喉都被砍斷、血流不止的屍身平平放倒。

    隨着落勢、單膝跪倒在屍身前時,江舫的眸光被火映得詭譎不定。

    江舫對屍身輕聲細語地講話:“你看,我認得出來的。”

    待江舫再起身時,他的半張臉都濺染上了紅褐色的液體。

    他隨意地擡起右肩,擦了擦血,卻在這一轉頭間,察覺到了什麼。

    他擡起眼來,望向南極星藏身的那棵樹。

    南極星藏身在一片巨大的綠葉後,小小的胸膛一起一伏,前胸後背的毛統統炸了起來。

    他想起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在這之前,他完全沒想過。

    他記得,江舫是有非常嚴重的恐高症的。

    只要靠近高低落差超過20米的地方,他就會胸悶氣短,心跳升速。

    南極星平時出來玩耍,探索過這座吊橋。

    上下的落差,足有百米。

    江舫明明一直在橋東的教堂,甚至每次交接物資的時候,他都站在距離吊橋十幾米開外的地方,絕不靠近。

    所以,那座吊橋,他究竟是怎麼過去的?

    ……

    南極星講故事的本事的確不高明。

    他使用的都是最基本的詞彙,但好在場面清晰,情節抓心。

    在聽到這樣怪異的事情後,李銀航也不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抓了抓自己作癢的手臂:“所以,他究竟是怎麼過去的?”

    ……他爲什麼會那樣乾脆地斬殺自己的隊友?

    南極星說:“我想不通。”

    他出於習慣地撒嬌:“你也幫我——”

    話說到一半,他馬上察覺到不對,故意冷硬下語氣來,高冷道:“……想一想吧。”

    李銀航摸着下巴:“你跟我講講,那是一個怎麼樣的副本吧。”

    南極星湊近了一些:“我只知道大致的情況……”

    兩個都不算特別聰明的人頭碰頭地研究起那個詭異的副本來。

    相比之下,與他們一牆之隔的那兩個人,溝通就順暢了很多。

    江舫言簡意賅:“我們過副本的時候,出了點麻煩。”

    南舟趴在他的胳膊上,靜靜聽他說故事。

    他問:“什麼樣的麻煩?”

    “簡單說……我們遇上了兩個瘋子。”江舫單臂枕在腦後,偏頭看向他,很是遺憾的樣子,“應該一開始全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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