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華帶着一幫兄弟上門的時候,陶慧正在結算店裏一天的流水。

    門口烏泱泱站了一幫人,幫廚虎子捅捅陶慧,使眼色讓她看門口,她擡頭望過去,就看到了領頭的男人。

    她腦子一炸,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這男人她認識,舊相識,也是她前男友,謝文華。

    2

    店裏的客人很識趣,一看進來七八個男人,個個面色不善,很快就都結賬走人了。

    陶慧深吸一口氣,她跟謝文華已經五年未見,這一次突然碰面,不知怎的,她有點不敢看他。

    謝文華面色冷峻,嘴裏叼着根菸,打火機在他指尖規律的旋轉,整個人帶着幾絲漫不經心,自始至終,他都沒給她一個正眼。

    他們大大咧咧地進來,分散着坐了四張桌子,這店面本來就不大,這幾人一坐,佔了二分之一的空間。謝文華獨自佔了一桌,他大喇喇地坐在那,與以前陶慧認識的那個彬彬有禮的學霸校草判若兩人。

    男人們坐下後也不說話,只是盯着陶慧幾人看,陶慧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謝文華這架勢明顯不是來敘舊的,她這個燒烤店剛開兩個月,也沒有得罪過人,所以她真猜不出他們的目的。

    但這樣下去明顯影響她做生意,陶慧穩了穩心神,給服務員小李使眼色,把謝文華一行人當做平常的客人,熱情的招呼道:“幾位想喫點什麼,現在時候正好,小龍蝦正新鮮着,來點兒?”

    小李反應也快,馬上拿了菜單給他們遞過去。

    男人們還是沒說話,氣氛沉默到令人心慌,不怪陶慧緊張,他們這羣人太像來砸店的來,她想報警,但被人盯着看又不太敢。

    許是很享受這種給人的壓迫感,謝文華這會兒擡起頭,盯着陶慧隱隱發白的臉色,似笑非笑,而後他曲起手指,用指節敲了敲桌子,身旁就立刻有人替他出聲:“老闆娘,你這可不地道啊,來這片做生意不跟我們謝哥打個招呼?”

    陶慧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看向謝文華,希望他能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把今天這事的緣由說清楚,可他又開始盯着手上轉來轉去的打火機,這個眼神都沒給過來。

    沒辦法,她只好硬着頭皮,試探着開口:“文華,我不知道你也在這邊。”

    話沒說完,謝文華嗤笑一聲,停下轉打火機的手,作了個用手指掏耳朵的動作,問身邊一衆兄弟:“她剛纔叫我什麼?”

    他兄弟們起鬨,“這女人叫你名兒呢?不怪女人愛扒着你,就怪你這張臉太勾人……”

    接着就有人看向陶慧,吊兒郎當:“嘿!文華也是你叫的?看上我們華哥的女人多了去了,你還排不上號。”說完,他們幾個便哈哈大笑起來。

    陶慧臉色更白了,她定定神,拋開剛纔的胡思亂想,忍住尷尬,開口:“不知道剛纔你們說的打招呼是什麼意思?”

    剛纔出聲的男人給自己點根菸抽上,坐在桌子上吊兒郎當地說:“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這地兒歸我們罩,你要是想在這幹下去,治安費不能少吧?”

    陶慧懂了,他們所說的治安費就是保護費。

    她看向謝文華,他怎麼做起這個了?他不是說以後不繼承家業就去當律師嗎?

    見陶慧又盯着謝文華,嘻嘻笑道:“哎呦我說老闆娘,剛纔不是說了你不是我們華哥的菜,你盯着他沒用……不如,盯着我。”話說的越來越沒邊。

    陶慧長相偏豔麗掛,眼睛大鼻樑挺,她個子高,皮膚白,是典型的濃顏系風情美人,不過她這個長相,妝化不好就很災難,她以前沒少被人說風塵。

    在這樣一個遠離她老家的偏遠小鎮,她每天素面朝天,穿着土氣,就是不想再惹來閒言碎語。

    今天這個男人的這番話讓她不適,可又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有些六神無主。

    “咣噹!”

    陶慧轉頭看過去,見謝文華踢開了他身前的桌子,大步朝陶慧這邊走來。

    出口調戲她的男人見謝文華過來了,用手指指了指陶慧,眼神兇惡以示警告,就又坐回了餐桌旁。

    陶慧看着謝文華走近,不知道說什麼,嘴巴蠕動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兩百萬。”

    “什麼?”

    “治安費,一年兩百萬。錢送到這個地址。”

    說完,他把名片輕佻地塞進她上衣口袋,無視身後傳來的口哨聲,轉身帶着兄弟走人。

    3

    陶慧拿着這張名片指尖有點發顫。

    她又想到昨天晚上謝文華盯着她眼睛要兩百萬的樣子。

    兩百萬,是當年謝家給她的分手費。

    “陶小姐,文華身上肩負着壯大集團的重任,你的身份地位與他天差地別,給不了任何幫助。你可以跟我說真愛無敵?”

    謝夫人將咖啡杯放在桌上,“可這樣,文華會非常辛苦,沒有助力,全靠自己,你也看見這兩個月他出去應酬回來經常喝的爛醉吧?他的私人醫生告訴我他已經胃出血兩次了,陶小姐,你忍心讓他這麼辛苦嗎?”

    這是陶慧第一次來謝家主宅,這裏的富麗堂皇和謝母講的謝文華的成長經歷讓她深刻體會到了兩人的差距。無論是家庭背景、教育理念、未來要承擔的責任,兩人都是天差地別,謝文華很少聊到他的家庭,她就一直以爲他可能是來自中產家庭。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他的天地如此之大,她從沒像今天一樣對他所處的階級產生畏懼。

    “當然,你畢竟陪了文華五年多,阿姨知道你也不容易,這是我的一份心意,你務必收下。”

    陶慧落荒而逃。

    可是過了三天,她就收到了一封快件,一張銀行卡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似乎是在提醒她最後期限。

    想到昨天已經陷入昏迷的、癱瘓在牀的母親,她猶豫了,父親爲了錢東奔西走,他讀書少,只能不停打零工供她讀書和照顧母親。如今,母親身體不行了,父親也老了,多年的操勞讓他比同齡人更衰老也更虛弱。

    她最終接受了那張卡,然後從謝文華的生命裏徹底消失。

    我和富家少爺熱戀,他媽媽聽聞,甩我兩百萬分手費要我走人

    時過境遷,如今,她順着那張名片的地址來找他,指節抵在門上無論如何也敲不下去,可這件事遲早都要面對,她深吸一口氣,提起勇氣去敲門。

    手剛敲在門上,門就從裏面打開了。

    謝文華見到她也不意外,側身讓她進屋,陶慧猶豫一下還是跟他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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