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府所有的人全都躲進自己的屋子,未免擾了亡魂,都要躺着睡覺,睡不着也要裝睡。
顧蔓見寧櫻往祭堂去,也有心爲亡者上一柱香。
“小姐節哀順變!”
寧櫻見是她,微微詫異:“顧大哥怎還未歇息?”
“哦……我來上柱香就走!”
寧櫻輕輕頜首:“多謝!”
祭堂裏已擺上了各式貢品,寧環的靈位便立在中央。
寧櫻吩咐菱兒將帶來的桂花糖糕擺上供桌。
“啊!這,這是牛角杯?”
菱兒突然拿起一個酒杯仔細看。
寧櫻接過來,只一眼便確認,臉色瞬間黑了下來,冷冷道:“是,確是牛角杯!”
“這……這是誰幹的?”菱兒趕緊將那幾只杯子撤下去,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貢品。
顧蔓不明所以,問道:“這牛角杯有何不妥?”
菱兒回道:“顧公子有所不知,這亡靈頭七回魂,是由牛頭馬面兩位鬼差護送回來。所以要擺上豐盛貢品供兩位鬼差享用,以求能善待亡魂。但是貢品中絕對不能出現牛肉和馬肉。這牛角雖不是牛肉,也是大忌了!不知是哪個粗心的,竟給擺上了。”
“原來如此!”顧蔓也好似聽說過習俗。雖然“回魂”一說多是對亡者的一種悼念,但基於尊重死者,對這事還是非常看重的,在古代就更是如此。
這麼重要的事情,沒理由會犯忌諱。除非有人故意爲之。
她想起今日所有的貢品皆是馬氏安排的。要說馬氏姓“馬”,爲免衝撞,本不該由她插手纔是。這幾日從未見她在寧環靈前上過一柱香,今日竟這般殷勤……
如此一想,顧蔓便了然了。
“算了,拿走了便是!”寧櫻表情又恢復如常,好似將一切情緒都隱藏了。
她慢慢走上前,點上三支香,莊重肅穆地拜了拜,將香插進爐內。
顧蔓也點了香,看見供桌上的桂花糖糕,隨口道:“這桂花糖糕應該是最好的祭品了!”
劇本里有提到過幾次桂花糖糕,這是寧環最喜歡的甜品。
寧櫻淡淡一笑:“桂花糖糕自然是姑母喜歡的,只是……”
她笑容驟然消失,冷漠道:“只是卻不是最好的祭品!”
顧蔓見她表情有些不對勁,那眼神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有點怕人。
“寧小姐……”顧蔓試探問道:“你真的……沒事?”
寧櫻扭頭看向她,彎脣一笑:“顧大哥爲何這般問?”
“額……我想說,你也別太傷心了。”
寧櫻輕輕嘆口氣:“姑母已經去了,縱是再傷心也於事無補。顧大哥,你去歇息吧!我想再陪陪姑母。”
隨後又對菱兒說道:“你也下去吧!”
“額,也好!”顧蔓也不便再逗留,便和菱兒一路離開。
路上,顧蔓忍不住問道:“菱兒,你家小姐這兩日可有什麼不一樣?”
“沒有啊!”菱兒反問道:“有不一樣嗎?”
顧蔓無奈,“好吧!”
兩人經過劉府後門時,只看一個小廝正拉着劉析勸着。
“公子,夫人說了,讓你別出去!”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攔我?”
“公子,你別爲難小的了,您過了今兒再出去小的定不攔你,可今兒不同,何況外面快要宵禁了,您出去就回不來了!”
“誰說爺要回來?爺今兒就沒打算回來!趕緊起開,別壞了爺的好事!”
小廝沒辦法,只得打開門。
臨行,那劉析還威脅道:“你若敢告訴我娘,看我回來怎麼收拾你!”
那小廝只得搖搖頭,他們家這位祖宗的事他又豈會不知,定是去那花街柳巷尋歡作樂。
他將門拴上,既然那小祖宗說不回來了,他也沒必要留門。
這時,一陣陰風吹來,他只覺得渾身發冷,趕緊跑回自己屋子。
顧蔓吩咐道:“菱兒,你趕緊去叫槐安,我先跟上去。
這紈絝子難得出府,機會難得。
“記得叫他帶上傢伙!”
……
顧蔓一路尾隨劉析。
此時天色已黑,臨近宵禁,街上只有稀稀落落的行人。
雖然沒幾個人,但顧蔓也不好下手,況且又只有她一個人,手上也沒傢伙。
拐過路口,眼前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只見當街幾家妓院燈火輝煌,濃妝豔抹的美人揮着絲帕招攬客人。
顧蔓見劉析進了其中最豪華的一家妓院。他顯然是常客,那龜公一見他便滿臉堆笑將他迎了進去。
顧蔓蹲在暗處的牆角,心想這劉析該不會真的宿在這妓院,明天再回去吧?
那她不是要在這守一夜?
這顯然不現實!
她原計劃的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她和槐安尾隨劉析,待經過一個僻靜的巷道,上前用一個麻袋套住他的頭,然後一陣拳打腳踢,直打的他鼻青臉腫,連親生老子都認不出來那種。再狠點就是將他“廢”了,讓他再也禍害不了別人。
沒錯,就是電視劇裏常常演的那樣。受害者一般都不知道是誰揍的他。
然而,不曾想這小子這兩日都窩在家裏,這會好不容易出府了,眼看又要錯過機會。
她總不能闖進妓院將那劉析揪出來暴揍一頓?
難道就這樣算了?
正當顧蔓心灰意冷之際,卻見那劉析又走了出來。
真是峯迴路轉。
她趕緊跟上去,順便還撿了塊石頭藏在身後。
槐安這小子也不知道跟到哪裏去了,如今她只能獨自行動。
顧蔓小心跟着,卻見那劉析並沒有回府,而是直奔城外。而且步伐有些虛浮,還哼着小曲,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
不多時,便已出了城,顧蔓不知道這大半夜的他到底出城幹什麼。不過,荒郊野地,卻是個下黑手的好地方。
只見劉析晃晃悠悠地過了河,往河對岸的亭子裏走去。
趁着月色,顧蔓看清河岸邊的石碑上寫着“三裏亭”。
再往河對岸看去,只見那亭子裏立着個白色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