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見到了自己親兒子,司南胤的病竟然漸漸痊癒,重理朝政。當沈清河向顧蔓說起時,她舒了口氣,司南胤只要活着就好,多活一天,就能多護沈清河一天。
顧蔓覺得還是應該請個人來做飯。沈清河雖掛着閒職,但還是早出晚歸,回來還要做飯,未免太過勞累。關鍵她覺得沈清河做這些事總是給她一種不學無術的感覺,雖然司南胤病好了,暫時壓制住了一些蠢蠢欲動的心,可朝中依舊暗流洶涌。
沈清河也是時候收點人心了。
顧蔓準備去城裏的人力市場看看,那裏聚集着京城裏最卑微的人羣。
沈清河前腳剛走,顧蔓便帶着槐安和菱兒出了門。
她其實不喜歡被人跟着,但是這倆人非要跟她出來,顧蔓覺得他們多半是想蹭喫蹭喝。
果然,一到街上,兩人就嚷嚷着要買這個要買那個。她覺得自己像帶了兩個小孩上街。
顧蔓其實沒把他倆當下人看。國公府便是丫鬟小廝喫穿用度都抵得上一般大戶人家了,他倆卻還是放棄了“榮華富貴”跟着過來了。
那日寧櫻將菱兒賣身契給顧蔓後,她第一時間便給了菱兒,還給她許多金銀,讓她回自己家鄉去,找戶好人家嫁了,可菱兒執意跟着來侍候。
所以,她也沒計較,畢竟,他們想喫的東西也就是些路邊小喫,花不了幾個錢。
“要買可以,從你們工錢里扣啊!”顧蔓故意說了句。
兩人頓時不說話了。
顧蔓輕笑:“你們能不能不要這麼摳?”
槐安:“顧爺,我老大不小了,還要娶媳婦呢!”
菱兒:“我也要攢嫁妝錢!”
顧蔓開玩笑道:“你倆湊一對兒,不就省錢了?”
“……”
倆人都有點不好意思,槐安催着:“顧爺,咱還是先去找做飯師傅吧,省的沈將軍回來還得自己做飯。”
“嗯,走吧!”顧蔓也不再打趣兩人,往城西走。
那裏是窮人的聚集地。
經過一間酒樓門外,裏面夥計推搡着一個婦人出來。
“走走走,誰要個老婆子當廚子!”
被推出來的婦人挎着個包袱,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剛站穩又跑上前去拉着那個夥計的衣服:“求求你,就留我在這打個雜就行。”
“快滾!”那夥計將那婦人又一推,婦人沒站穩,跌坐在地。
“真是晦氣!”夥計罵罵咧咧地走了進去。
顧蔓上前將那婦人扶了起來。
“你是……李大娘?”
婦人扭頭看她,看了半晌眼睛一亮:“你是那個……菱兒姑娘?”
菱兒:“……”
顧蔓笑笑:“那名字只是我借的別人的,而且我也不是姑娘家。”
李氏這才發現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男子確實與那次被抓上黑風寨的女子相似,但是更英氣一些,加上那副中氣十足的嗓子,還真有點男女不辯了。
“大娘怎麼到京城來了?”顧蔓記得祁弋是將她放回家了的。
“唉……”李氏嘆口氣:“從黑風山上下來,原以爲苦盡甘來。可自打回家後,村裏人便因爲我給土匪做過飯,指指點點,兒子媳婦也不待見,本來我想到京城投奔親戚,沒曾想我那親戚搬了家,不知下落。便想着自己有手廚藝,去酒樓幫個廚,哪知人家都不要女流之輩。”
“李大娘,我這倒有份差事,不知你願不願做?”
……
顧蔓給了李氏一兩銀子:“這是這個月的菜錢,若不夠再問我要。咱們人不多,你每日做上幾個菜就行了。”
李氏顫抖着手接過,突然跪在地上:“多謝姑……不,多謝公子收留!”
顧蔓將她扶起來:“你別謝我,一會有你該謝的人。”
菱兒將李氏領到一間偏房居住。
黃昏時分,菱兒說要採些桂花來做桂花糕,雖然她不會做,但李大娘會做。
桂花樹高大,菱兒在樹下兜着一張白布,槐安拿着竹竿打落下來,黃色的花雨簌簌落下,菱兒手舞足蹈,巧笑嫣然。
槐安看呆了。
“小安子,看什麼呢?”
槐安逗她:“我看到有蟲掉你頭髮裏了。”
菱兒嚇得尖叫,槐安卻在一旁哈哈哈大笑,可接着便是一陣慘叫。
顧蔓坐在一旁磕着瓜子看他倆追逐打鬧,空氣中飄來飯菜的香味,李大娘廚藝果然不錯。
她突然就有了家的感覺。
這時,門吱嘎一聲開了,沈清河踏着霞光回來,一身白袍,仿若謫仙,跌落凡塵。
顧蔓不由自主想起身去迎,想了想又坐下,裝作沒看到。
菱兒和槐安倒是看到他回來,停止打鬧,一人去泡茶,一人去打洗臉水。
沈清河坐在顧蔓旁邊:“找了人來做飯?”
顧蔓吐出瓜子皮,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進門就聞到了!”沈清河盯着她:“怎麼?嫌我做的難喫?”
“當然沒有。”顧蔓很認真道:“每日等你回來做飯,恐怕早就餓死了!”
“……”
沈清河失笑,“走吧,喫飯,我也快餓死了!”
夕陽西下,最後的餘光拉長着兩人的身影……
晚飯很豐盛,就只有顧蔓和沈清河桌上喫,其他三人非要去廚房。
“比你廚藝好呢!”顧蔓說。
沈清河笑道:“我就知道你嫌棄我了!”
“對,非常嫌棄!”顧蔓喝了一口湯。擡頭見沈清河一動不動盯着她,給他舀了一碗湯推過去:“喝吧,去火的。”
“太燙了!”沈清河直接端過她的碗,“你的剛好!”
“……”
顧蔓拖着下巴看他低頭喝湯,垂着眼,湯汁浸潤了薄脣,越發的紅,若是沈清河扮上女子,怕是比她還好看。
意識到自己思緒飄渺,顧蔓正了正身子。
“對了,聖上病癒後可曾召見過你?”
沈清河搖搖頭,擡起頭來疑惑問道:“聖上爲何要召見我?”
“啊?沒什麼,我想着會不會還要升你的官。”
沈清河輕笑:“想什麼呢?聖上雖然病了,但是還沒病糊塗。”
“哦……”
顧蔓皺了皺眉,司南胤既然都知道了,沒理由這麼久都不公佈沈清河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