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河眉峯輕皺,被那兩滴邊界分明,怎麼都融不到一起的鮮血刺痛了眼。眸光中有一絲不可置信。他曾以爲自己有了娘,也有了爹,而此刻,他是誰?沈清河又是誰?
顧蔓搖了搖頭:“不可能!這不可能!”
她將手伸進碗裏,蘸了水嚐了嚐,無色無味,只有山泉的甘甜。
也就是說水沒有問題。可本爲親生父子的血卻不相融,這在這種古言小說裏是怎麼都不應該出現的。
馮玉戰戰兢兢地將碗端回司南胤面前,“聖上……”
司南胤緩緩擡眼,朝那碗裏看去……
臉色漸漸變的蒼白,突然,“噗”一口鮮血吐出來,隨即不省人事。
“聖上!”馮玉慌了神。
“父皇!”司焱辰趕緊上前來,“御醫呢?”
馮玉:“御醫在柳泉鎮。”
“父皇……”沈清河欲上去看看,侍衛們卻將他團團圍住。
“沈清河,如今你還有何話說!”司焱麟下令道:“沈清河冒充皇子,罪犯欺君,就地處決!”
“皇兄!”司焱辰喊了聲:“父皇有旨意!”
這時,已經暈過去的司南胤卻掙扎着坐起來,指着沈清河,顫抖着聲音:“留他性命,留他性命!”
司焱辰趕緊吩咐馮玉:“馮公公,快送父皇回柳泉鎮,讓御醫診治。這裏有本王在!”
“是!”
天空下起了濛濛細雨,遠處的村子裏響起雞啼。山間籠罩着薄霧,侍衛們包圍住沈清河與顧蔓兩人,手中冰冷的刀刃上掛着雨露。
顧蔓拉着沈清河的手想到了那個夢,她低聲對他說道:“一會你想辦法跑。”
她知道憑沈清河的本事,這些侍衛困不住他。清水村又是他的熟悉的地方,只要跑進樹林,就能脫困。
“我不能丟下你。”沈清河明白她的意思,勸道:“你先走,然後去燕家鎮等我!”
“不!”顧蔓搖搖頭:“要走一起走!”
這時,司焱麟冷笑一聲:“你們誰都走不了!來人,抓起來!”
“等等!”沈清河看了看顧蔓,“此事與她無關,我可以跟你們走。但必須放了她!”
他向司焱辰拱手道:“懷王殿下,你曾說過,就算你我並無血緣,亦是朋友。我求你,保十三平安。”
司焱辰:“……”
“想的美!”司焱麟冷哼一聲:“他是你同夥,理當同罪論處,你自身都難保了,還想他的安危,真是可笑。”
說罷,一聲令下,侍衛上前抓住了顧蔓。
“十三!”沈清河一個箭步奪過旁邊侍衛手裏的劍,打退抓住顧蔓的那幾個侍衛,將她護在身後。
“司焱麟,我說過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若要逼人太甚,別怪我手下無情。”
“哈哈哈……”司焱麟狂放大笑:“你以爲你還能活着走出這裏?”
司焱辰提醒道:“皇兄,父皇說過……”
“你沒見他還如此大言不慚?”司焱麟瞥他一眼:“父皇怪罪下來,本王一力承擔!來人,將沈清河與顧十三拿下,若遇反抗,格殺勿論!”
“跟緊我!”沈清河快速說了句,一個飛身砍殺了衝上來的幾個侍衛。
這時,從包圍的侍衛中突然飛出來一個剽悍的黑衣人,舉劍直刺正與侍衛交戰的沈清河。
“小心!”顧蔓慌忙提醒。
沈清河餘光一瞥,轉身用劍抵擋,饒是如此,肩膀還是被對方刺傷,血瞬間便染紅了白袍。
顧蔓這才發現,那個黑衣人便是當時在百味軒看到的那個胎記男。
這人的武功深不可測,沈清河不一定會是對手。
司焱麟獰笑道:“胡木,殺了他!”
“皇兄!”司焱辰站出來:“父皇說過留他性命,難道你要抗旨不成?”
司焱麟走過來,湊近他,壓着聲音:“父皇?哈哈哈……父皇能不能活到明日還難說,你若再阻攔,本王連你也不放過。”
“皇兄不是早就想對我動手了嗎?”司焱辰冷冷笑道:“你對付國公府,不就想斷我一臂嗎?”
“哼~”司焱麟毫不掩飾道:“是又如何?今日本王便將你也一併料理了便是!”
“恐怕要讓皇兄失望了!”司焱辰說罷,突然響起一陣馬蹄聲,風決帶着幾百個府衛前來,其中便有徐騫。
“我知道皇兄在柳泉鎮外還有三萬人馬……”
司焱麟臉色一變,冷冷盯着他:“本王真是小看你了!”
司焱辰笑笑:“皇兄過獎!”
隨即轉身看向沈清河:“此事我會調查清楚,你且同我回京。至於他……”他看向顧蔓:“放心,我不會爲難他。”
沈清河呼出一口氣:“多謝!”
隨後看着顧蔓:“記住方纔我說的話,等我!”
“不!”顧蔓搖頭,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你在哪,我便在哪!”
沈清河紅着眼在她額上一吻:“放心,我不會死的,我們,纔剛開始!”
顧蔓搖着頭,已經啜泣地說不出話。
沈清河一把將她攬在懷裏:“聽話,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司焱麟見狀,向那胡木遞了個眼色。
胡木點點頭,輕輕轉動劍柄,朝着沈清河後背猛刺過來……
顧蔓瞳孔倏忽睜大,幾乎沒有一瞬猶豫,將沈清河拉過來,迎面擋在他身前,尖刃穿透胸膛,心裏突然就像空了一塊,疼,很疼!
“十三!”沈清河抱住她軟綿綿的身子,淚水模糊了雙眼。
“十三……”
顧蔓脣邊掛着一絲淡笑,擡起手扶着他的臉,“別哭!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我的任務……完成了!”
說完,輕輕闔上眼,自眼角流下一滴眼淚。
她,終究是不甘的。還沒來得及對沈清河說一句告別,來不及告訴他,她愛他……
“十三!”沈清河仰天長嘯一聲,將顧蔓輕輕放下來,擡起猩紅的眸子盯着站在前面的那個兇手,風雨吹着凌亂的髮絲,臉上表情猙獰可怖。
“爲她償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