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準搭理那些小男生。
江硯那雙一塵不染的眼睛,映着濃重夜色和天邊朗月,黑而純粹,近距離心無旁騖直直看着她。
那眼神莫名讓她心跳加速,任哪個小女生被他這樣深深看着,估計都要念念不忘放在心裏好久。
顧桉大腦已經沒有思考能力,只是聽到江硯會來看心裏已經炸起小煙花,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理不理,”她攥着小拳頭保證,“一個都不理。”
她完全沒往別處想,在她沒有任何彎彎繞繞的小腦袋瓜裏,不準搭理那些小男生約等於“敢早戀打斷腿”,顧楨不知道說過多少次,聽起來稀鬆平常,並不算什麼過分要求。
江硯開車送顧桉回學校,他發動起車,漂亮眼睛平靜無瀾不帶任何情緒,只是平直脣線翹起微不可查的弧度,冷淡側臉也跟着無端柔和。
二十分鐘後,黑色越野抵達a大。
江硯垂眼,才發現顧桉已經睡着。
距離集合時間還有三十分鐘,從a大到a市公安局車程二十分鐘,而他習慣早到五分鐘。
所以……還能和她再待一會。
月亮的清輝無聲籠罩下來,晚風無聲溫柔。
連日來緊繃的神經悄然鬆懈,江硯後腦勺抵着黑色座椅,側過頭去看副駕駛座的小姑娘,眉眼微垂,目光清澈如水。
她懷裏抱着沒有喫完又不捨得扔的好喫的,小腦袋歪在座椅,濃密眼睫彎起的弧度天真,臉頰瓷白精緻像個糯米糰。
他視線向下,落在她總是喋喋不休的嘴脣,原來不笑的時候,脣角也會微微彎起。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去,直到不得不出發。
江硯伸手碰了碰顧桉發頂:“顧桉,到了。”
顧桉從熟睡狀態中被叫醒,睫毛忽閃着睜開眼,搓搓眼睛努力清醒:“到了呀?”
說話帶着濃重鼻音,嘴角變成下撇的弧,像個沒睡醒就被人拎起來上幼兒園的小朋友,可憐兮兮的樣子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小朋友混沌的小腦袋瓜慢慢悠悠開始運轉,從睜眼看到江硯的開心,到意識到這個人馬上要走,心情大起大落,不過幾秒時間。
她好像總是很難面對分別,不管是高二去學美術還是後來江硯出任務半年不見,又或者是現在讀大學,每次分開,鼻子都無可救藥發酸。
“哥哥,那你開車慢一點,我走了……”她人小小一團,聲音也小,溼漉漉的眼像小鹿斑比。
江硯“嗯”了聲。
他看着顧桉走到宿舍樓下,從她的海綿寶寶小書包拿出門禁卡,剛要發動車小朋友又轉身跑回來。
車窗降落,她扒着車窗探着可可愛愛的小腦袋,柔軟眉眼近在咫尺:“不能說話不算話,說來看我就得來看我。”
她很少用這樣霸道的語氣說話,娃娃臉斂起了所有表情,認認真真看着他,一字一頓。
江硯心裏軟得不像話,修長手指落在她發頂。
每次他摸她頭髮,顧桉都覺得自己是個被寵愛的小朋友,不用長大,可以全心全意依賴他,對他提出各種要求,而他都會無條件縱容。
就在她騙自己那是錯覺的時候,江硯當真就用和小朋友說話的語氣,溫柔道:“那你要乖。”
這期間如果說有什麼不一樣的,那就是江硯極其偶爾的情況下,會主動發消息給她。
每次看到新消息提示她都不可避免臉紅心跳,然後抱着江檸嗷嗷叫,雖然直男的開場白永遠是“在幹嘛”。
顧桉就齜着小虎牙開開心心地回,縱使心裏鑼鼓喧天發出去的消息卻也雲淡風輕:在喫飯、在上課又或者是在畫畫。
在她某次不經意表達對崽崽的思念之後,江硯的微信開場白就從“在幹嘛”變成隨手拍的照片。
剛洗完澡的崽崽,和顧楨一起看海賊王的崽崽,和他一起散步的崽崽,偶爾大帥哥也會出鏡,露出冷白修長的手指或者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再後來,出警路上的日出、晚歸的路燈,再或者是顧楨新研發的泡麪口味,都會拍給她。
他就這樣用他的方式,和她分享她不在家時他的生活。
轉眼間,五一小長假到來。
顧桉一下課就背上小書包蹦蹦躂躂回了家。
五月的風好像格外溫柔,顧桉傍晚到家時,夕陽已經把空氣鍍了一層暖色。
她換了她滿是煎蛋圖案的衛衣,準備好晚飯不過六點,噠噠噠出了門,坐在小區鞦韆等哥哥們下班。
不遠處的籃球場有高中生們正在打籃球,剛剛放假還穿着校服,年紀小很有朝氣。
她曾經也在這樣大的時候,和江硯一起打過籃球,他環過她投籃,還差點把她欺負哭。
顧桉嘴角輕彎,她竟然就認識他這麼久,也喜歡他這麼久。
只不過籃球比賽很是精彩,她看着看着就入了迷,直到熟悉又欠揍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一放假就回家,看來是真沒有男朋友,毫無長進啊顧桉。”
緊接着,她被人彈了個腦瓜崩。
什麼叫一看就沒有男朋友啊……
她未來男朋友就在家裏她不回家還能去哪!
顧桉氣鼓鼓回頭,氣炸了的小受氣包一個,卻見顧楨身邊正站着她未來男朋友,現在正雙手抄兜睨着她。
顧桉抿了抿嘴,炸起的毛悄然平息,甚至還很溫婉地衝着江硯笑了笑。
如果不是顧楨長了張嘴的話,她現在應該是很多小姑娘豔羨的對象,畢竟全小區最帥的男生都在她這裏。
“哥,”顧桉清清嗓子開口,“你看那個小男生腿比你的長!好帥啊!”
顧楨修長手指戳上她額頭,溫和道:“你眉毛下面長了倆玻璃珠嗎?哪隻眼睛看到他腿比我長。”
“就算不比你腿長,也比你年輕呀……”顧桉皺着一張純良無害的小娃娃臉,認真道:“你要服老。”
事實證明,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顧楨沒好氣道:“明天系統內部運動會,你來不來看我打球?”
顧桉眨眨眼睛,目光越過顧楨看他身後的那位,“江硯哥哥,你參加嗎。”
江硯視線從籃球場收回,面無表情“嗯”了一聲,長腿一邁轉身就走。
顧楨完全沒有注意到被自己親妹妹忽略的事實:“江硯你不是不參加嗎?刑偵支隊差點人都沒湊夠,楚航怎麼求你你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