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時分,兩人終於趕到山海關的城門外。兩人舉目一望,城外密密麻麻的全是攢動的人頭,從這些人的容貌和神色來看,像是逃難而來的難民。
蘇莫嗅了嗅鼻子,一股難聞的腐酸味撲入鼻中。她急忙掩住口鼻,皺起眉頭:“這些人身上好臭。”
“是難民。”花錦棠也微微皺眉,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城門。
只見厚重的城門緊閉,上面的大蓋釘已透出斑駁的鏽跡。城門上列隊站着兩排士兵,一排彎弓搭箭,瞄準城下,一排手執雁翎刀,將圓盾前置,護在身前。
蘇莫擡頭看看城門上劍撥弩張的士兵,又低頭看看四周滿眼期盼,擡頭仰望的難民:“這是什麼情況?”
花錦棠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一個男人的聲音大聲喊道:“軍爺,我們都是大明的子民啊,從寧遠和錦州逃到這邊來的,求你們打開城門,放我們入城吧。”
“軍爺,求求你們打開城門,放我們進去吧。”一旁有幾個人跟着一起叫喊起來。
“袁督師最是愛民如子,他不會對我們這些難民棄之不顧,我們一起求求袁督師。”
一人提議後,瞬間,城門下跪倒了一片。而城門上的士兵巋然不動,對跪拜懇求的難民無動於衷。
“爲什麼不讓難民入城?”蘇莫對城門上士兵的做法有些忿然。
花錦棠沒有理會她,而是目光在人羣中來回搜索着。
“喂,你在找什麼?”蘇莫走近他,小聲問道。
“一個孕婦,是袁崇煥的小妾。”
“袁崇煥的小妾?她怎麼可能在難民裏?”
“確切的說,應該連小妾都算不上。是袁崇煥在寧遠收的一個外室,應該是隨着難民來投奔他。”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蘇莫喫驚地張大嘴巴,看着花錦棠。
花錦棠很認真地回道:“我曾經在依依的手札上看到過,她寫的絕對不會錯。”
“又是依依,你的依依怎麼什麼都知道?”
“因爲她是無所不知的依依呀。”花錦棠回答得理所當然,語氣中還帶着一絲的甜蜜。
蘇莫很受不了他提起依依的那副花癡相,沒好氣地白了一眼:“無所不知?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無所不知。”她說着目光也看向周圍的人羣:“那個孕婦有幾個月的身孕?”
“嗯?”花錦棠一愣。
“她肚子有多大?這樣找起來比較方便。”
“哦,應該再過三個月就臨盆了。肚子嘛……”花錦棠說着在蘇莫的肚子前比劃着:“應該有這麼大,比你的肚子再大上兩圈。”
“幹嘛拿我來比較。”蘇莫使勁兒將花錦棠的手打開。
花錦棠淡淡地一笑:“我在這邊找,你去那邊找。我們分頭行事。”
蘇莫在人羣中游走,目光盯着每一個女人的肚子。有的女人避開她的目光,轉身閃讓開,有的女人瞥視着她,目光中充斥着不滿和厭棄。她根本視而不見,仍然在人羣中尋找着。突然,一個坐在手推車上的女人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朝着那抹身影走過去。
蘇莫走到手推車旁,圍着車子轉了兩圈,目光沒有一刻離開那個女人的肚子。女人的神情更加的不安,她從車子上下來,移步,走入人羣密集的地方。
“喂,你別走。”蘇莫看出女人似乎要溜,疾步向前,伸手相攔。
“救命啊。”女人推開蘇莫的手,大聲疾呼。
蘇莫一愣:“我又沒怎麼着你,你喊……”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後背上捱了一下,身子向着地面倒去。
“啪”的一聲脆響,她臉上的眼鏡落在地上:“啊——,我的新眼鏡。”她急忙撿起眼鏡,兩道裂痕呈現在眼鏡片上。
“我這副眼鏡花了快2000元,你……”她埋怨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一個人棲身來到近前,雙手抱住她的腰,一個拋投,將她狠狠地又摔倒在地上。
眼鏡徹底碎裂。她還沒有來得及心疼,身子再次騰空,接着又是一個拋投。
“還來,你有完沒完?啊——”她驚呼一聲,身子飛了出去。
一個人影騰空飛躍而來,長臂一伸,將空中的蘇莫攔腰圈住,雙腳落地,禁不住倒退了幾步。
蘇莫扭頭看向抱住自己的人:“幸好有你,不然,我就……”
“站到一邊。”花錦棠不及蘇莫說完,將她從自己身前推開,一個側身閃讓,一掌拍出,迎上對面襲來的一人。
對面的人被拍飛,跌倒在地。他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右掌左拳,交互在胸前。
花錦棠對着那人一抱拳:“這位小兄弟,如果我的書童冒犯了你,在下替她給你賠個不是。”
“我哪有冒犯他?是他上來就摔了我兩個跟頭。”蘇莫走到花錦堂的跟前,伸手指着對面的人。
“不得無禮,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花錦棠臉色一沉,低聲斥責。
蘇莫張嘴就要反駁,可看到花錦棠的眼色,硬生生地變換了語氣:“是,公子。”
花錦棠仍然抱拳施禮:“這位小兄弟,這是一個誤會。”
對面的人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雖然個頭不高,但卻生得虎背熊腰。他目光凝視着花錦棠片刻後,又將目光看向蘇莫,冷冷地開口:“這不是誤會,他欺負我姐,我看到了。”
花錦棠的目光看向那個少年身後的女人,當看到她的肚子時,會意地一笑:“小兄弟,這確實是一個誤會。”他說着向着兩人走近了幾步,然後壓低聲音說道:“我們是奉命,特來迎二位進城的。”
兩人都聽見了花錦棠的話,目光同時一愣。兩人狐疑地對視了一眼,又同時將目光看向花錦堂:“你說你奉了誰的命令?”
“袁督師。”
“袁督師和我們非親非故,爲何讓你迎我們進城?”
花錦棠聽出二人在試探自己,微微一笑,目光看向女人的肚子:“怎會非親非故,他是這個孩子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