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莫掀開湯鍋的蓋子,將幾片薄薄的肉片下到鍋裏。滾水翻涌着,片刻後,她將那些肉片從鍋裏夾出來,放到事先準備好的料碟裏,然後遞給花錦棠:“好了,你嚐嚐看。”
花錦棠二話不說,接過料碟,夾起肉片就喫:“嗯,嗯,好喫,好喫,再來一碟。”他說完,將空料碟又遞還給蘇莫。
蘇莫無語地看着他,只得接過料碟,又開始下肉片。
花錦棠對着肖文煜等人指了指桌子:“都別站着了,坐下,我們等着蘇兒給我們煮東西喫。”
肖文煜幾人拱手作揖後,紛紛落座。
蘇莫看着這架勢,心中叫苦:“切,這是把我當涮肉的服務員了。我自己還餓着肚子呢,卻在這兒伺候你們喫肉。”
“喂,你們有手有腳,自己……”她看着六雙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把話又咽回了肚子裏。
這裏是明朝,她是一個書童,公子讓她做什麼,她只能做什麼。
蘇莫在心中自我開導着,手下的動作也沒有停,一會兒涮肉,一會兒涮菜。一盤,兩盤,三盤……
半個時辰後,所有的菜和肉都被涮完了。
蘇莫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沒有了,喫完了。”
“沒了?”花錦棠問。
“沒了?”老海也問。
“沒了?”其他人都跟着問。
“沒了,什麼都沒了。”蘇莫雙手向兩邊一攤:“晚飯到此結束,可以散了。”
“書童,這是什麼啊,真好喫,你教教我,我以後也自己做着喫。”老海湊近蘇莫,小聲問道。
“這叫火鍋。怎麼做啊,不能教你。”蘇莫輕哼一聲,開始收拾碗筷。
老海碰了一鼻子灰,尷尬地撓撓頭。他看着蘇莫收拾碗筷的身影,低聲嘟囔:“終於明白公子看上你什麼了,你做飯真好喫。”
“老海,又在瞎嘀咕什麼。”肖文煜一邊呵斥老海,一邊站起來對着花錦棠一躬身:“公子,您休息吧。”
蘇莫在廚房裏洗洗涮涮忙活了半天,再次回到屋中時,她已經腰痠背疼,渾身無力。她扶着桌子緩緩坐下。
花錦棠走到她的身旁,遞過去一杯茶,關心地問道:“你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樣子。”
蘇莫聽着這話就來氣,什麼叫好像很累?伺候你們六個大老爺們喫飯,是真的很累,好嗎??
她懶得和花錦棠辯駁,白了他一眼,起身就想走。可突然肚子裏發出一聲冗長的咕嚕聲。
花錦棠的目光立即看向蘇莫的肚子:“你,這是餓了?”
被他這麼一問,蘇莫頓時覺得肚子很餓。她皺着眉頭,看着自己的肚子:“我能不餓嗎?中午飯和晚上飯,我都沒有喫呢。”
“你爲什麼不喫飯?”
“我……”蘇莫撅着嘴看着花錦棠,真想揪着他的耳朵對他大吼一頓。
爲什麼不喫飯?有我的飯喫嗎?你們六個大男人,悶頭海喫的時候,有想起我嗎?
“廚房還有喫的嗎?”花錦棠問道。
“有,都是生的,你做啊?”蘇莫瞥着眼,反問。
“我不會做飯。”花錦棠一臉的爲難,將手中的茶杯塞到蘇莫手中:“你先坐着喝茶,我去去就來。誒,你一定等我回來。”
蘇莫很聽話,就坐在屋裏等,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她在一聲輕喚聲中慢慢睜開眼睛,花錦棠的臉映入眼中。
“我要睡,醒來只會肚子更餓。”
“不會餓肚子了。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花錦棠的語氣是難掩的興奮,他將一個包裹的東西遞到蘇莫的眼前。
蘇莫接過來,打開,裏面是擺得整整齊齊的幾個糕點。
“糕點?給我的?”她一邊喫驚地問着,一邊拿起一個糕點放入口中,大嚼起來。
“你慢點喫。”花錦棠又給蘇莫遞過去一杯茶。
蘇莫喫一口糕點,喝一口茶水,還不忘對着花錦棠咧嘴一笑:“謝謝你,去給我買糕點。”
“我也沒有找到其他的東西,只找到了這些。”
“這麼晚了,還有賣糕點的?”
“沒有,我是偷偷潛進了店鋪。”
“什麼?”蘇莫止住口中的咀嚼,喫驚地問道:“這些糕點是你偷來的?”
“怎麼會?”花錦棠急忙一擺手:“我家先生曾經教導我,君子愛喫,要取之有道。我雖是偷拿的,可我留下銀子了。”
“那叫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家先生要是知道,你歪解了他的意思,一定拿着柺杖打你。”蘇莫繼續喫,還不忘取笑花錦棠。
花錦棠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語氣也變得低沉:“我真希望,她還能再訓訓我,再打打我。”
蘇莫只顧着喫,根本沒有覺察到花錦棠的異樣。她三下五除二,將所有的糕點送進肚子裏,接着又喝了一杯茶,然後舒服地長長出了一口氣:“啊,這下定住神了。”
她扭頭看着花錦棠,咧嘴一笑:“喫飽了,我要回去美美地睡一覺。誒,我的房間在哪?”
“你就睡這。”花錦棠回道。
“這?這裏只有一張牀,要怎麼睡?”蘇莫皺着眉頭反問。
花錦棠看了看屋中的牀,嘴角一翹:“當然是——我睡牀上,你睡地上。”
“憑什麼?”
“我是公子,你是書童。”
“我不和你廢話,我自己找房間睡去。”蘇莫說着就走向房門。
“不準去其他房間,你必須要待在我的眼皮底下。”花錦棠伸手攔住蘇莫的去路。
“嗯?”蘇莫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們是後金的奸細,我要對你的安全負責。”花錦棠眼光瞟着門外,壓低聲音解釋道。
“不用,謝謝。”蘇莫沒好氣地推開花錦棠:“我的安全我自己負責,大不了,我掛了,就回去嘛。”
“我說的安全不是指你掛掉,是指不讓你受到傷害。”
“可笑,掛掉對我來說不是傷害嗎?我都掛了,還有什麼安全可言?”
“一點也不可笑。”花錦棠神情肅然地看着蘇莫:“你記清楚,你可以在這個時空掛掉,但有些傷害不能受,那可能比死還不如。我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
蘇莫先是一怔,但瞬間就明白了花錦棠的意思。她心中突然升起一絲的暖意,聲音也帶上了幾分的嬌羞:“你,你原來這麼關心我啊,擔心我受到比死還難受的傷害。”
“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跟着我出來,我當然要保護你。”
聽着這句話,蘇莫鼻頭一酸,突然很想很想哭。